霍成粲靜默了良久,接着在衆人的目光中緩緩轉身,向着院外走去。
左嵋見他離開,對着他的背影問了句:“你這是要去哪兒?你大哥的生辰宴還沒開始呢。”
霍成粲頭也沒回,隻冷冷吐出兩個字:“查案。”
左嵋心中暗歎,這小兒子想必也是被逼急了,這會兒飯也不吃了就要去查案。
不過現在走了也好,被人這麼劈頭蓋臉的指責了一通,就算硬将他留下,要忍受旁人的指指點點不說,他必定憋着口氣,指不定還要鬧出其他的事端來。
思及此處,她便也沒有繼續阻攔。
可沈芊芊看到霍成粲離開,不免有些着急。她扯了扯霍韫的衣袖,低聲道:“母親,我去看看表哥。”
霍韫此時的心情頗有些複雜,一邊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另一邊是養女青梅竹馬的侄子。
二人在衆人面前鬧得這般不快,她也不知究竟該偏幫哪一方。
心亂如麻之下,便也随口應道:“去吧,你表哥此刻心頭不快,你去安撫一二也好。”
沈芊芊得了母親的允許,立刻小跑起來,追趕上了霍成粲離開的背影。
“表哥你别生氣,莫要聽姐姐胡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霍成粲雖心頭不悅,但見着自己的親表妹對她這般關切,跑得兩頰都泛紅起來,便也放緩了腳步,耐着性子低聲回道:“我無事,你快回去吧。”
沈芊芊看得出,即便霍成粲此刻極為惱怒,對她卻依然和顔悅色,甚至到了縱容的程度。
鬼使神差地,她大着膽子,一把抓住了霍成粲的手,紅着臉開口。
“表哥,我雖同你相認不過半月,但我也能看得出,你不是姐姐口中那樣的人。想必她也是心中生氣,便想着法兒的用這樣的話來辱罵你。
“但今日本就是世子的生辰宴,你們是親兄弟,你來參加宴席有什麼錯?便是有天大的案子,耽誤半日又能如何?你千萬不要信她的話,也不要為了這事氣惱了好不好?”
霍成粲颦眉看着她,不知為何,莫名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按理說,她才是自己的親表妹,同自己血脈相連。況且她在外流落多年,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自己應當對她多加照顧才是。
但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總透着幾分不對,就像是榫卯接錯了位。
天大的案子,耽誤半日又如何?
不,他的芊芊表妹,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生出一絲詭異的感覺,似乎剛才那個對自己疾言厲色的人,那個當衆列出他三條罪狀的人,才是真正的沈芊芊。
“表哥?”沈芊芊見他久不言語,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霍成粲輕搖了搖頭。
算了,芊芊表妹同自己确實不是一起長大的,對自己的性子也沒那麼了解,這些安慰的話并沒有說到點子上,更不是她的錯。他不該為了這些小事影響了他們之間的情誼。
他強扯出一抹笑,安撫道:“表妹,我當真沒事,你快回去陪着姑母吧。”
沈芊芊依然有些擔心,“可眼看着就要開席了,表哥你現在要去哪兒?”
霍成粲沉聲道:“回大理寺,這案子如今已經有了幾分眉目,我也确實不該在這個時候躲懶,當一鼓作氣将真相查出來才是。”
沈芊芊急道:“那也不該急在這一時,還是先把飯吃了再去吧,你辦案本就辛苦,若是餓壞了身體怎麼行?
霍成粲頓了頓,見沈芊芊為自己憂心,額上都沁出了汗珠,也生出幾分不忍,随即輕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回後院去另起一小桌,免得回去又面對那堆亂糟糟的人。”
“嗯!”沈芊芊笑着點頭,“我都聽表哥的!”
另一頭,左嵋見自己的兒子離開,便對衆人道:“犬子無狀,讓大家見笑了,總之是自家兄妹吵架,大家也就當個樂子聽了便是。這席面馬上就要開了,還請諸位先行入座。”
沈芊芊走後,霍韫這邊沒了人陪伴,席面旁便空了一個座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到了淩玦身上。
淩玦也是心有所感一般,同她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這場鬧劇的當事人之一離開後,衆人的目光就大多放在了淩玦身上。
此番見她同自己的養母兩相對望,便都提着一口氣,想要看看這假千金究竟還能不能得到養母的青睐?
霍韫有些為難,她知道,養女這幾日應當是受了些委屈,侄子當衆都這般咄咄逼人,背地裡還不知會如何為難她。
可若是親女兒回來了,卻發現自己的座位被人占去,豈不是又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不行,這對芊芊太不公平了。
霍韫忍了忍,終究還是錯開目光,并沒有招淩玦上前與她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