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粲聞言,登時瞪向淩玦,“你對他做了什麼?”
淩玦瞥了他一眼,也不接話,隻對徐寺丞道:“寺丞大人,我竟不知,大理寺的選人标準原來竟這般低劣了。”
徐寺丞氣得吹起胡子,猛地将驚堂木一拍,“霍司直,你知不知道今日禦史台已經參了你幾本,你若是再這般任性下去,本官也顧不得同僚情誼,要去參你一本了!”
這樁案子原本隻是民間糾紛,況且人已經找回來了,侯府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随便結了案便是。
可現如今在堂審中出了人命,看樣子背後之人還不是什麼善茬,這性質可就變了,不是能随意糊弄過去的小案子。
徐寺丞已經開始為今年年末的述職感到擔憂了,若是今年結不了案,那可會大大影響他的考校等級!
參他!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跟他撇清關系!
“我何錯之有!”霍成粲卻理直氣壯,“明明是她對熊三威脅了一句,熊三便直接斃命了,這事怎會同她無關!”
淩玦擡眉,“我動手了嗎?”
霍成粲卻反駁道:“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動手!”
淩玦輕哂,“霍司直斷案子不靠證據不靠邏輯,全靠你的主觀臆斷是吧。”
“誰說我沒有證據,今日擺出來的不都是證據?”霍成粲面色泛紅,激動不已。
淩玦搖了搖頭,仿佛對他極為失望一般,漠然道:“辦案之人,需身正心細,身正不得有所偏倚,心細不得錯漏證據。霍成粲,你今日究竟做到了哪一條?”
“我——”霍成粲的瞳孔一縮。
這幾句話,他剛入大理寺時,曾對當年的沈芊芊提起過。
“芊芊,今日王寺卿将我叫去,囑咐了我幾句。”
“我知道,大理寺卿可是大理寺最大的官了,他叫表哥去,一定是要重用表哥!”
“重用談不上,但王寺卿說的确實極有道理,他說‘辦案之人,需身正心細,身正不得有所偏倚,心細不得錯漏證據。’日後你也要時時來用這句話提點我。”
“表哥記得這麼清楚,還需要我來提醒嗎?”
“當然,有道是當局者迷,若是我日後入了迷局,忘了這最淺顯不過的道理,芊芊一定要記得提醒我。”
“好!那我也将這句話背下來,到時提醒表哥!”
霍成粲的身子微晃了晃。
她還記得,可自己卻似乎忘了。
【系統自動提示:當前世界男主後悔值有所提升,後悔值—— 20%。】
淩玦聽到這聲提示,面不改色,乘勝追擊道:“霍司直從一開始便定下了我的罪過,你所謂的辦案哪裡是辦案,隻是按圖索骥罷了,帶着結果去尋找證人和證據,你敢說你身正嗎?”
“我……”
“身自不正,又如何能心細,你的證據明明錯漏百出,你卻視而不見,不就是為了盡快定下我的罪嗎?看到能證明我罪過的所謂證據就喜不自勝,連基本的審問顧不上了,你合該扪心自問一句,你還配穿這身官服嗎?”
霍成粲的臉色已經由紅轉白,現在更透出幾分陰郁的黑氣,他扯了扯衣領,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還配嗎?
他也有些迷茫了。
這假表妹原本就占據了不該屬于她的一切,她難道一點錯都沒有嗎?
若是就這麼放任她自由自在,對真正的芊芊表妹公平嗎?
追究她的過錯,難道不是他的職責所在嗎?
他真的,做錯了嗎?
徐寺丞剛皺着眉命人請來仵作,此刻面色沉沉開口,“霍司直,這案子本就與你的家人相關,一開始就該換他人來辦,現如今出了命案,背後盤根錯節事關重大,你也确實不再适合繼續查這樁案子了,我會禀明寺卿大人的,你先回去吧。”
“徐寺丞,您這是何意?”霍成粲不免愕然。
徐寺丞已經懶得同他虛與委蛇了,若是繼續留下他,自己那點兒來之不易的業績都會被他攪和黃了。憑他是國公府的公子又如何,又不是世子,日後襲爵的可是他大哥。
況且他也已經聽家人說起過,那公府世子對這位原本的沈府小姐倒是照顧有佳,日後兩人境況如何還未可知呢,何必丢了西瓜撿了芝麻。
“今日上朝之時,禦史台已經參了你辦事不力,寺卿大人下朝後曾同我提起,若是你再犯下别的錯處,便也不必再留你,如今這情形,你還是先回去吧,日後保你還是免你,自會通知你的。”
霍成粲瞪大雙眼,目眦欲裂,“不,您不能就這樣免我的職!”
“還沒有免你的職,隻是讓你回去歇息幾天,”徐寺丞不耐地擺了擺手,轉頭吩咐了句,“讓方寺正來接這個案子。”
“不行!這是我的案子,我要負責到底!”
霍成粲這麼一聲吼,将剛跨進門來的方寺正吓得一個趔趄。
淩玦忽嗤了聲,“公府出身就是不同凡響,霍司直又要以勢壓人了。”
霍成粲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自己的不滿,胸口劇烈起伏着,“我沒有以勢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