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說的是,”沈芊芊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心跳的節奏開始有些急促,“晚輩知道母親和舅母都是為了我們好。”
“所以,”左嵋的語氣忽地一轉,“你表哥如今既為公府世子,他的婚事自然也該另當别論了,芊芊應當能理解吧。”
“舅母?”沈芊芊的面色霎時一白,“可是……可是我與表哥自幼便有婚約。”
“說什麼自幼不自幼的,”左嵋像是在看幼童說笑一般,面露不屑,“若是當真按自幼算起,那有婚約的也是另外一個芊芊呢。”
沈芊芊還想再争辯兩句,“但是表哥他——”
“你表哥自然要聽從父母之命,世子日後要承襲爵位,他的妻子,可不能因着過往的幾句玩笑話便決定下來,”左嵋的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強硬,“芊芊,舅母看在你也是自家孩子,才同你說這幾句交心的話,你也應該懂事些,若是任性起來,舅母可是會傷心的。”
沈芊芊被這幾句話壓得擡不起頭來,半晌,才帶着哭腔開口。
“謝舅母教誨,芊芊知道了。”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又哭什麼,”左嵋又舉着帕子給她拭淚,“隻是做不成我的兒媳婦了,你可還是我的外甥女,都是自家人,若是被你母親知道了,倒像我欺負你似的。”
“舅母,我沒哭,”沈芊芊抽噎了兩下,強吞下鼻腔的酸意,“我會回去同母親說清楚的,是我不想嫁給表哥了。”
“嗯!”左嵋滿意地拉着她的手,笑得眼尾紋路四散炸開,“我就知道,你是個頂頂懂事的孩子。”
*
貝阙樓。
“東家,您總算來了,這兩日有不少人來尋您呢!”賬房孫萬裡總算松了口氣,生怕這東家萬一出點事兒,他可難找這麼好的差事了。
淩玦随意将賬本翻看了兩頁便合上,“都有誰來了?”
“一個是齊國公府的三公子,哦不,如今是公府世子了,還有一個官家小姐,之前也來過咱們鋪子裡,另外就是些常客了,北垣王世子就來了不下三回。”
李骞應當是聽說她從大理寺獄中被放了出來,所以想要來見她詢問情況。
淩玦微颔首,“新到的那塊原石,直接給北垣王府送去吧。”
孫萬裡剛應了聲是,餘光向窗外一瞟,便又輕呼了聲,“哎呦,他怎麼又來了?”
淩玦亦随着他的視線掃去,隻見霍成粲身着一身勁裝翻身下馬,大馬金刀闊步邁入了鋪子中。
片刻,便聽得他的聲音從樓下穿過木闆傳了上來。
“你們東家今日可在?”
孫萬裡皺了皺眉,低聲道:“不然還是讓人回他說您不在。”
淩玦卻撐在桌案站起身來,“不必了。”
霍成粲正對着那老眼昏花的掌櫃氣惱,“你可能聽得見我說話?”
老掌櫃點了點頭:“我知道你騎了馬。”
霍成粲氣急,對着後院斥道:“能不能換個耳清目明的人來?”
老掌櫃連連搖頭:“不成不成,我們這裡不能賒賴。”
霍成粲正欲離去,卻聽得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片刻,淩玦扶着欄檻繞出,似笑非笑道:“我當是誰這麼大口氣,原來是霍三公子,那倒不奇怪了。”
霍成粲怔然一瞬,随即露出一抹自信的得意,“你果然在這裡。”
“三公子可有什麼要添置的?”淩玦執起一顆吊墜,“很便宜的,原本一千五百兩,給三公子打個折,隻要三千兩就能給你。”
“我不是來你這兒買東西的,”霍成粲皺了皺眉,“而且你喊錯了,如今我已獲封世子,陛下的旨意已經下了。”
淩玦哂笑了聲,“懂了,三公子嫌貴。”
霍成粲隻當看不出她話中的譏諷,上前一步道:“你不要以為李骞替你在陛下面前說了話,将你暫時從大理寺中放了出來,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聽三公子的意思,是還要再把我抓回去?”淩玦反問。
霍成粲道:“那是自然,薛家是陛下的一塊心病,你以為同他們扯上了關系,這麼輕易就能放過你?”
“那三公子的意思是?”
霍成粲的眸中閃過一道暗光,“為今之計,你若是想要求得安穩,可要選對人。”
淩玦失笑:“喲,那誰是對的人?”
霍成粲唇角難掩得色,“我大哥如今失了父親的信任,自身難保,二哥又跟着商船出了海,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說說如今還能有誰保你?”
“還有誰?”
“自然隻有我了。”
淩玦抱臂,上下打量着他,“三公子,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怎麼來跟我說什麼保不保的,别叫人誤會。”
“沒有,”霍成粲的一雙眼中,閃着某種奇異的光,“沈府已經退婚了,你若是識些事務,應當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