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望誰來救你?我大哥?還是北垣王世子?”霍成粲冷哼了聲,“别說他們不會插手這爛攤子,就算真的出手了,你當他們的面子在這個時候還有用?”
淩玦倏地掀起眼皮,皺眉掃向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大哥麼?”
“為什麼?”霍成粲莫名有些緊張,緊緊握住了腰間的佩刀。
“他話少。”淩玦乜了他一眼,再度阖上雙目,側過身去盡量背對着他。
霍成粲被她這麼一噎,一時失語,憤憤然哼了聲,也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馬車辚辚行了一路,終于停了下來。
霍成粲先行掀開車簾,随即冷着臉回望着她,“到了,自己下車。”
淩玦聞言緩緩睜眼,伸了個懶腰,随即自己扶着車轅下了馬車。
霍成粲在前頭悶聲帶路,她拐了個彎才發現,今日的路線和之前不太一樣,并未沿着左側的廊道向内,而是換了個方向。
待到霍成粲停下腳步,示意她進入堂内,她擡眼望去,卻見那刑堂的大門上,挂着“右治獄”的牌匾。
霍成粲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我過去應該告訴過你,左斷刑和右治獄有什麼區别吧?”
“記着呢,”淩玦跨過門檻,“隻有陛下親自下旨要求審問的案件,才會在右治獄審理。”
霍成粲看着她背影,胸中湧出一股酸澀之意。
她倒是都記得,怎的到了現在還不知道怕呢。
“堂下來者何人?”端坐于主審位上的,是現任大理寺卿王攸。
“如今我登記在籍冊上的名字,是秦靈。”淩玦立在正中,坦然看向案後的三位官員。
而後她又将目光一轉,看向了坐在側邊的齊國公霍瑥。
“不過我究竟該姓什麼,倒是不太确定,還需要各位大人幫着查探清楚呢。”
霍瑥知道她意有所指,輕咳了聲錯開視線,“諸位大人,陛下有旨,此案不得再拖了,速速開堂吧。”
王攸微點了點頭,道:“将犯人帶上來吧。”
半晌,伴随着一陣金屬在地面上拖行的尖銳摩擦聲,薛不晚被兩個獄丞架入了堂内。
“薛不晚,你可知罪?”王攸狠拍了下驚堂木,厲聲開口。
薛不晚趴着地上,吃吃地笑了聲,“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
“你若老實交代,說不準還能從輕發落。”徐寺丞從旁道。
“從輕發落?”薛不晚啐了口,“呸,老娘才不信你的鬼話。”
徐寺丞面色一僵,“既然你不知悔改,好,那就呈上證據吧。”
片刻,一個年輕的錄是抱着一堆案卷小跑進來,恭恭敬敬地擺在了堂案之上。
徐寺丞翻看着案卷,沉聲讀道:“明祿三年,輔國将軍薛府與前朝餘孽有染,薛氏一族男丁流放千裡,女子充入奴籍,薛氏女不晚身契入臨南侯府,然薛不晚心生怨怼,将其私生女嬰與臨南侯夫人之女沈芊芊兩相調換,意圖混淆公府血脈,是也不是?”
薛不晚沒有回話,隻聳動着雙肩,低低笑開。
“薛不晚乃臨南侯府家奴,直至明祿十八年事情敗露前,依然伴随臨南侯夫人身側,在此期間,早已與其親生女兒相認,二人齊齊蒙騙侯府與齊國公府,意圖瞞罪臣之後的身份嫁入國公府,是也不是?”
說到這裡,徐寺丞的目光移向了淩玦,銳利似鷹隼。
淩玦迎着他的視線,困倦地打了個呵欠。
徐寺丞眸光一緊,接着道:“待大理寺搜查了貝阙樓與薛不晚的房間後,竟有更為驚人的發現,你二人原來一直與前朝餘孽有所牽扯,這偌大的貝阙樓如何能迅速在京中立足,原是有人在背後相助。
“你們所圖甚大,妄想借着這貝阙樓的名号暗中積攢金銀,實則為了助前朝餘孽複國,你們暗藏的書信已被查獲,另有臨南侯府與齊國公府的諸位證人,也能證明你們早有往來,如今證據确鑿,你們可還能抵賴?”
薛不晚仰起頭,輕蔑一笑,“證據确鑿,好一個證據确鑿。”
“陛下當年念在你們薛府有戰功,即便犯下了滔天大錯,也并未趕盡殺絕,可面對此等寬宏之舉,你們卻以怨報德,依然做出這等謀逆之舉,如今數罪并罰,再無寬宥之隙,按律——”
徐寺丞頓了頓,瞪着雙眼抛出兩個冷硬的字,“——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