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人？你這小孩子家家的可别胡說八道！”老者低低呵斥了聲，在那孩童的後腦上輕拍了一把。

孩童卻扯着老者的手臂，急急指向那山頂，“爺爺你快看呀，真的有人！那人還會飛呢！”

老者被他拖得有些不勝其煩，“這個山頭方圓十裡就咱們一家，哪裡有什麼人——”

可待他順着孩童的指尖望去，蒼老而渾濁的雙眼卻倏地一緊。

那霧氣的邊緣，竟當真有個人在禦空而行。

“哎喲，隻怕是妖魔回家了，快跑快跑！”老者一把将孫女抄起，足下生風一般跑了起來，連年輕時從未有過這等迅疾的腳力。

淩玦在空中用餘光一瞥，卻見山腳邊的小道上，有個褐色的小點正快速移動着，不免心頭一動，調整了方向，着那小點的位置落去。

片刻，她便穩穩停在了那人的身前。

“敢問此處可是暮雨山？”

畢竟系統給出的隻是模糊的記憶，她對這離幻界的地形也不甚了解，如今好不容易碰着個活人，自然要下來問問路。

那老者卻忙不疊跪下，還不忘将小孫女摟在懷裡。

“魔王大人饒命啊，我這孫女才剛滿三歲，還不夠您塞牙縫的，您把她抓走也不夠吃一頓啊，要抓就抓我吧。”

淩玦不免失笑，“我抓你作甚？”

“爺爺，”女童從老人懷中探出頭來，待看清了淩玦的臉，随即輕扯了扯老者的衣襟，“這個姐姐長得挺好看的，應當不是妖魔。”

“你懂個啥，别說話，”老者将她的頭又按了回去，又繼續苦求，“您大人有大量，我們祖孫兩個無意闖入了您的地界，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們吧。”

淩玦見他這般害怕，想來一時半刻也解釋不通，便順着他道：“我問你幾句話，隻要你老實答了，我便饒了你。”

老者忙道：“您盡管問，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老老實實地答了。”

“那邊是暮雨山？”淩玦掃了眼那片濃霧，也不知究竟是何物凝成，竟連神識都穿透不得。

老者卻不免生出幾分疑惑，這妖魔回了家，怎麼倒還要來找他問路？

但他也不敢多問，隻老老實實答道：“沒錯，過往是叫暮雨山的。”

“原來？”淩玦擡眉，“那如今呢？”

老者回道：“如今這山周圍除了我家，都沒人住了，我們知曉那邊是魔王大人們落腳的地方，都不敢擅闖，哪裡還敢直呼其名呢。”

淩玦沉吟片刻，又問：“山裡的人時常出來作亂？”

老者卻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曾，隻是過往經常有人進山後便失了消息，久而久之便沒人敢住在此處了，我們也知道，那山是進不得的。”

淩玦微颔首，随即便擡腳邁入了那片霧氣中。

老者瞥見了她的衣角消失，忙将孫女抱起，小跑着逃去，“你看！我就說她是妖魔！以後這條路也走不得了。”

“但是爺爺，”女童卻攀着老者的肩看向那片濃霧，“那個姐姐如果是妖魔，怎麼會放了我們呢？”

老者腳步一頓，也疑惑起來。

對啊，如果她是妖魔，為何不抓了他們？

可如果她不是妖魔，又為何要隻身一人潛入那妖魔的地界中呢？

淩玦卻并不知她為身後的祖孫二人帶來了何種迷思。

她甫一踏入那片濃霧中，便立刻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倒像此處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隻是眼前的霧氣濃稠似一堵牆般，半點也看不出身前身後地形為何，她又無法用靈力探尋方向，倒一時不知下一步該往何處走了。

但很快，這也不算是個問題了。

在她思考之時，便已經有三柄粗糙卻鋒利的長矛齊齊圍住了她，一根對準她的頸前，一根對準她的心髒，而最後一根，則直直抵在她的後腰上。

身後那人調笑道：“喲，我當是誰不請自來，竟是個正道修士來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