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胤禛淡淡道。
再仔細看小姑娘,穿得倒是厚,更襯得一張小臉清麗無比,一雙眼睛明亮動人,眼中卻多了幾分疏離。
胤禛心下黯然,也不說話,隻在書架間随意看着。
梨雲再見到四貝勒,心裡也有幾分感慨,到底還是辜負了人家的一份好心,不過那又如何呢,難道真進了他四爺府,和他一生一世一群人不成!
“四爺要找什麼書?”梨雲問,來的都是客,好生招呼才是。
“最近還好麼?”人也不說找什麼書,就這樣問了一句。
梨雲一時又覺得好笑,多像小說裡分手後再見面的戀人,隻能問一句最近還好麼?
呸呸,什麼戀人!梨雲呸自己兩下。
梨雲心裡想着,面上倒多了幾分笑意,可轉又想,還好麼?可一點也不好,都吃不好穿不暖了有什麼好。
臉也耷拉了,隻勉強笑一下,“多謝四爺挂記,還好還好。”
胤禛看她又颦眉又帶笑的樣子,不由一怔,心道,還好?哪裡還好了。
胤禛可聽蘇培盛說了,景陽宮最近被苛扣得厲害,還是,還是德妃娘娘發的話。
胤禛對自己的額娘也是無語了,一宮主位去為難一個冷宮裡的小宮女,也不嫌傳出去跌份。
他哪裡知道德妃和這小宮女卻是積怨已久了。
本來德妃早忘了梨雲這麼一個人了,偏生因為得皇帝賞的事,自己宮裡的那幾個常在答應見天嘀咕。德妃娘娘記起來了,這不是當初選秀時拒了自己的秀女嘛,原來是想着攀高枝呢。
對付這麼個小宮女,可不用德妃娘娘自己說話,露個口風就有手下的人去辦了。内務處的人知道了德妃的意思,可不敢得罪,這可是一宮主位,就是到現在也是恩寵不斷,哪能不聽呢。
不用你管,我好着呢!梨雲話裡沒說,面上可露着這意思。四貝勒什麼眼神呀,一瞅就看透了梨雲的那點道行。
見她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胤禛也有了幾分意氣,行,你說好就行,爺還懶得理你呢!
四貝勒随意拿了本書便要走,一擡眼又看到梨雲手上戴的手套,不由問:“這是什麼?”
梨雲扯一下手上灰撲撲的手套,回道:“是奴婢織的……手套,戴上暖和些……”
轉又想到,這四貝勒說不定能找到羊毛線,便想問一下,再回想自己剛才的态度,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讪笑一下。
“拿來我看看。”胤禛看着那手套,看起來保暖手又靈活。
梨雲織的是那種最簡單不帶手指的半截短手套,手掌暖和,手指幹活也不耽誤。
梨雲遞過手套,胤禛看了看,“這個做起來容易不?”
“很簡單。”梨雲忙道,“就是,不知四爺……要是四爺不嫌棄,奴婢織一副送您。”
梨雲本來想問他能不能找到羊毛線的,又一想哪能就這樣求人了,好歹送點東西不是。
“想要爺做什麼?”胤禛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直接問道。
被看穿了心思,梨雲也不扭捏了,“想問下四爺能找到羊毛線不,這個用羊毛線織了才暖和。”
“行。”胤禛想想便答應了。羊毛線什麼的做起來應該不難。
那可太好了!聽四貝勒答應下來,梨雲眼睛都亮了,話也說得甜,“多謝四爺!您多費心!”
幫這麼個小小的忙,就叫她這樣感恩戴德,真是可憐見的。又想起蘇培盛報上來查到的梨雲家世,竟然是在莊子裡長大的,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胤禛想着,再看向姑娘,就多了那麼點心疼。
“這也是在莊子上學會的?”
梨雲不知他心裡所想,猛聽他問,愣了一下才道:“莊子裡冬天冷……這才想了這個法子。”
“畫也是在莊子裡學的?”莊子裡的生活這麼不易,她還學會了畫畫認字,真是難為了她了。
見四貝勒這樣問,梨雲不禁有些慌,難道,難道這人是看出什麼來了?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就這樣露了痕迹。
既然人問了又不能不答,梨雲隻得道:“莊子旁邊村裡有個私塾,僥幸偷師學了幾個字。至于畫畫……莊子裡沙地也多,奴婢每日裡就在地上胡亂畫一畫……就像那王冕學畫……”
梨雲胡亂說了幾句,也不知道人家信了沒有。
聽她說,胤禛都能想象出她以前日子的艱難,那個錢應福可真混賬!
梨雲說完見人不吱聲,不禁瞅他一眼,卻見他似是一副同情的模樣。莫不是我看錯了?梨雲疑惑着,朝他笑一下,“都過去的事了,沒得叫四爺見笑。”
這姑娘經過這麼多難事兒,還能笑得這樣開心,卻是個叫人服氣的。
“對,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胤禛說一句,不知是感歎梨雲還是感歎自己,以前種種不堪又如何,都過去了,以後會更好。
梨雲沒想到他就這樣輕拿輕放不再問以前了,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心下松了口氣,面上笑意多了幾分真心,“謝四爺體恤。”
“别忘了送爺的手套!”胤禛轉過身去,擋住了嘴角露出的笑意,在書架上随意拿了本書,便走了。
“記着呢,您過兩天來就織好了。”梨雲面上帶笑跟在後面把人送到了大門口。
這下暖和的毛衣有着落了,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