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無法接受那樣的現實:他在武館沒遇到對手隻是因為沒遇到厲害的人!
隻有在肆意揮灑長劍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個真實存在,無法讓人忽視的人!
因為手裡的長劍,他才有了唯一的亮光點!
庸俗的自己,不被所有人需要,不被所有人喜歡,唯一的亮光點就是手裡的長劍!
隻有這唯一的亮光點,才不會讓自己被别人忽視!
不能讓自己的亮光點熄滅!
小明放下卷餅,說:“小寒哥哥,我覺得你太在意輸赢成敗了。自古以來,輸赢成敗都是常事。如果因為敗了,而悶悶不樂那麼久,不好。因為迫切想要赢,所以不分晝夜的練習,像是着魔一樣尋找着自己的對手。我覺得很不值。這個世上還有很多東西比輸赢更重要,比如你面前的卷餅,比如甜甜的糖人,再比如你經過的路上那些盛開的野花……”
“開什麼玩笑!”小明還沒說完,姜未寒就激動的抓住他的衣領,目光憤怒激烈,“怎麼能說不值得呢?你知不知道武館裡那些默默無聞的劍客為了劍術付出多少汗水,付出多少努力!你怎麼能踐踏他們努力!踐踏我的拼搏!你憑什麼說我們不值得!!”
小明說:“抱歉,隻是我覺得,這樣的辛苦沒有任何意義!”
“為了追求更高境界的武學,所以付出的辛苦沒有意義嗎?甚至這些辛苦還比不上你面前的一塊卷餅嗎?”姜未寒咬牙切齒的松開小明,憤慨道:“你是勝利者,可你作為勝利者太傲慢無禮了!你太高傲了!”
小明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是重複道:“抱歉,抱歉。”
小明心道:有我這種一直道歉的高傲者嗎?大兄弟你是不是對高傲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啊?
姜未寒宣誓一般,道:“你聽着,總有一天我要超越你。我會追趕上你的。即使我與你在不同的世界,即使你不用努力就能到達我暫時到不了的高度!但我會努力的,百倍千倍的努力!”
說罷,姜未寒便沉着臉,與小明擦肩而過。
過了兩月,便是端午節。
這天,姜未寒生病了。
他腦袋昏昏沉沉。
是端午啊,有點想吃粽子。
他想起去年奶娘給他包的粽子,甜甜的,裡面還有一顆鹹蛋黃。
生病的時候,姜未寒想要奶娘來照顧他,給他講一些民間怪談,哄他入睡。
還沒叫奶娘,這奶娘就來了。
“奶娘……”
奶娘焦急的進來,道:“大公子,我想請個假。”
姜未寒淡淡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奶娘焦急的自顧自說着,“我家兒子哭着鬧着要吃我做的粽子,老頭子給他包他都不吃,昨晚,他又着涼了,還不肯吃藥。剛才,老頭子來告訴我,說他已經一天沒吃藥了。我想回去看看,所以,大公子,能不能準我的假?”
良久,姜未寒都未說話。
如果奶娘這時候細心的話,她就會發現姜未寒臉色不對,兩頰詭異的鮮紅,一定是發燒得了溫病。
可現在奶娘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兒子,便沒發現這一點。
許久,姜未寒氣若遊絲的說:“準。”
于是奶娘便高高興興的走了。
晚上的時候,姜未寒披上鬥篷,走到大街上。
長安城的街道,繁華而熱鬧喧嚣。
歡聲笑語不斷,隻是,沒有一聲歡笑是屬于他的。
長街長,燈火繁多,西域舞女月下曼妙舞姿引人注目,人來人往,老幼提攜,來來往往的都是三五成群拖家帶口的人,一家幾口人手牽着手,父親懷裡抱着一個襁褓嬰兒,手裡牽着妻子,低頭溫柔與半高的大兒子耳語說些什麼。
真熱鬧啊,隻是熱鬧不屬于他。
他問一家小攤,“有加鹹蛋黃的粽子嗎?”
“沒有。”那攤主罵罵咧咧道:“有病啊,在我包子鋪問有沒有粽子幹嘛?”
“你家有加鹹蛋黃的粽子嗎?”
“沒有。白癡啊,問胭脂鋪有沒有粽子?還不如問包子鋪呢。”
“……”
唉?都沒有啊。
“我隻是想吃加鹹蛋黃的粽子……”
他看到一個小攤賣丸子,他不知道肉丸子的味道,因為他從未吃過這種小攤上一串一串的肉丸子。
小時候父皇不準他吃,他索要會被父皇責備。
所以,他便從未買過這種丸子。
燈火闌珊。
溫柔的光暈像是一層薄紗一般籠罩着大地。
熙熙攘攘。
所有人都三五成群,嬉笑着,玩鬧着。
街頭,熱鬧非凡,人人有說有笑,好不快活,他們的臉上洋溢着幸福滿足的笑容。
隻有他落寞而悲傷。
隻有他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隻有他的臉上是面無表情。
“我不要吃兔子糖人,我要吃老虎糖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氣憤的把手裡的糖人扔在地上!
糖人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暗紅色糖塊碎了一地,像是破碎的美玉一般。
那個小女孩頭上紮着兩個可愛的啾啾,穿着漂亮的青色宮裝,小嘴高高嘟着。
可這個聲音很耳熟,仔細一看,這個小女孩的臉也很眼熟。
怎麼聽都覺得小女孩的聲音像是小明的聲音,小女孩的臉像是小明的臉!
難道?
姜未寒皺起眉頭,神思霍然清明起來,心道:難道這個小女孩是小明的妹妹?
看到小女孩摔了糖人,小女孩旁邊的中年男子氣的要死,指着小女孩罵道:“你看你,成什麼樣子?這麼驕縱!我看你以後讨飯的時候還敢不敢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