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星疏,月牙躲到了雲裡。
屋中的銀光消失,靜谧無聲,隻剩下如煙如海的黑夜。
床榻邊放着一個寬口木盆。
盆中涼水本來倒影了半塊淡淡的月牙,此刻也不見蹤影,隻留有一張擰幹的帕子,半挂在盆沿。
淮璃的靈刃抵在了冉竹的咽喉。
殺意像化雪時的冷氣,一縷縷竄起,螺旋飄舞。
霎時,殺意卻又在少女瑩潤白皙的臉頰旁,分崩瓦解,如風而散。
“你……”魔主大驚失色,不由地“喵嗚”一聲,“你不殺她?”
淮璃收起靈刃,淡淡地将目光從冉竹臉上移開:“我為何要聽你的?”
魔主驚掉了貓下巴:“為何……剛剛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是麼,”淮璃唇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我記得,我可什麼也沒答應過你。”
魔主:“你這不是耍無賴嘛!”
淮璃氣定神閑地坐回床榻:“合歡宗的妖女雖是惡人,卻修得是靈氣,尚有一絲良善;而你,窮途末路都掩飾不了你的滿身魔氣。我為何要信你?”
“你這個可惡的臭小子!出爾反爾!我要、我要……”魔主氣得渾身發抖,黑色毛毛一根根炸起,“我撓死你!”
說罷,它揮舞着利爪飛撲上來。
淮璃反手一個訣。
隻見白光閃遁,魔主整個貓都彈了回去,像一張膏藥,“吧唧”貼在了牆壁上。
淮璃再也不看他,轉頭合身躺下:“你消停些吧,我自有打算。若是再胡鬧,明日我便将你上交給合歡宗。想必金宗主得見故人,會十分欣慰。”
魔主:“……”
喂我什麼也沒說啊,你咋知道我怕那個老妖婆!
對了,這後生是天劍宗的弟子,多多少少,肯定聽前輩們提過當年的破事。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淮璃側身而卧,安然合上雙目,不再理會它。
要逃出此處,并非易事。這兩日他也仔細觀察了,合歡宗擁有十分厲害的守護結界,隻要有外人進出,必定引發警戒。
而柳萬絲帶他來,和小妖女帶他去流光閣,都未曾觸動結界。
這裡頭一定有什麼關竅。
若他沖動殺死小妖女,不但逃不出合歡宗,反而會引起騷動。屆時,若柳萬絲再抓住他,恐怕那處境不會比現在好。
所以,他若想全身而退,恐怕真的要依靠眼前這個妖女的幫助。
*
熬夜過後的報複性補眠,天王老子都叫不醒。
冉竹在暴睡六個時辰後,終于自然蘇醒。這時候,太陽已經曬完屁股升天了。
系統猝不及防地給她問了個早安:“宿主,早上好,任務男主提升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6%。”
哇,終于轉正了!
話說怎麼睡一晚上就漲好感度呢,早知道她搞點安眠草,讓淮璃這家夥睡十天半個月。
每天10%,十天就是100%,美滋滋哇。
她一面這麼想着,一面快速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淮璃。
果然床榻上沒有人。淮璃早起來了,被子疊得一絲不苟,兩邊紗帳的簾子都用綢帶系得端端正正。
她轉頭尋人,隻見少年一副端方倜傥的模樣,坐在案幾旁,百無聊賴地翻閱書籍。
頗有些斯文儒雅的味道。
冉竹不由地眯了眼,眉心一緊。此時,他手上拿的是一本雜書——《狂傲劍祖的冷面嬌妻》,作者,俞遠君。
冉竹:嘶……
少兒不宜。
“淮公子你别誤會,這話本是俞師姐逼我看的,”她哭喪着臉,“我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