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天清清朗朗,景色宜人。飛鳥清唱,花香入風,紛揚卷起盎然的春意。
像這樣的春日,真是十分适合郊遊。
可褚無蕭躲在府邸裡,直到很晚才出門。
他在等,一直在等。
待到谷外的“飛劍急送”,上門給他送來一頂飄逸的假發套,他才算舒了一口氣。
簽收的時候他戴了頂帽子,把帽檐壓得極低,幾乎要遮蓋住他的眼睛。
一頂假發套,花了五千靈石……他的心在滴血。
罷了罷了。要不是昨夜他跑得快,并及時服下解藥,掉落的何止是頭發啊,恐怕連這條命都沒有了。
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冉竹,居然是比尤清寒更加厲害的硬茬,更加恐怖的存在!
褚無蕭心有戚戚。
他連忙戴好假發套,又對着銅鏡仔細調整了一番。
直到假發套和頭皮深度融合,無甚違和感之後,他才緊趕慢趕地出了門。
師尊下令,讓所有弟子去萬生涯抓阄,他遲到已然是不妙了,萬萬不能再耽誤的。
他一手護住頭頂,一手操縱本命劍,禦劍而起。幸虧假發套牢固,在山谷的穿堂風中,暫且無恙。
禦劍飛行至半路,卻碰到沈千面帶着陽嬿等三個親傳弟子,有說有笑,十分悠閑地往萬生涯走。
褚無蕭急忙下劍,躬身給沈千面作揖:“沈師叔。”
沈千面沖他微微點頭,目光觸及他的褲'裆處,似乎是回憶起昨日的光景,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俄頃,沈千面輕咳一聲,還是出口道:
“無蕭,昨日的事情對不住,一心道的人實在是蠻橫,我又擔心你的安危……”
褚無蕭擺手:“沈師叔不必介懷。我技不如人,這名頭,不要也罷。”
不敢要,不敢要。隻恐怕再多想,留不住的就不僅僅是頭發了……
寒暄完畢,褚無蕭心中挂念着抓阄的事情,又想禦劍往萬生涯趕。
不料他剛剛升起劍,卻被陽嬿伸手攔住了。
隻見面前的美人言笑晏晏,臉頰上還有兩個深深的梨渦,聲音也是軟綿可親:“褚師兄,你别急着上劍嘛。和我們同路,慢慢過去。”
褚無蕭聽得一頭霧水:“抓阄不是已經開始了嗎,為何要慢慢過去?”
陽嬿竊笑兩聲:“師兄這就不懂了。姗姗來遲者,才最有福。”
褚無蕭一愣:“陽師妹的意思是?”
陽嬿眼底掠過得意:“他們前面的人先把要緊的給抽了,剩下給我們的,不就全是好東西了嗎?”
剩下的全是好東西?
哦,他明白了。秘境司必定是耍了什麼花招,讓前面的人先把阄抓走,後面到的人,便是百分之一百的安全。
那很好啊,既然秘境司有意巴結于他,他當然是坦然接受。
反正他也不想去什麼秘境,在門派裡逍遙逍遙,挽回一番名聲才是最重要的!
幾個人慢悠悠地往前走,看看花,看看草,再看看天上的雲。估摸着差不多了,才禦起劍,裝作急匆匆的樣子往萬生涯飛去。
到了崖頂一看,嗯,剛剛好,大家似乎都抓完阄了,正叽叽喳喳地讨論着什麼。
竹編籃子端在男弟子手中,裡面還剩下四個未開封的泥丸。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沈千面滿意地勾起嘴角,眼中滑過精明的光。
他清清嗓子,拿出長老的氣勢,飛身下劍來到弟子們身旁。
男弟子見他過來,生生打了一個激靈,愁眉苦臉地喊了一聲:“師尊……”
沈千面沒有空閑理會他的情緒,張口就問:“進展如何?”
男弟子垂眼,聲如蚊呐:“……各位師兄師姐都抓完了,還剩四個……”
“嗯,你陽師姐等人随我辦事,遲了些過來。”沈千面狀若不經意地解釋了一下。
而後他眼神示意陽嬿等幾人:“你們上前,拿自己的。”
陽嬿脆生生地應了,率先上前,準備随意地拿一個。
沈千面故作姿态地叮囑:“抽中什麼皆是天命,不得懊惱。都是為了合歡宗的前程,也是對你們的曆練。”
弟子們都恭敬俯首,齊聲答:“是。”
“之前抓阄中了幾個啊?”沈千面繼續裝作随意的樣子,詢問主持抓阄的男弟子。
男弟子的臉瞬間變得更像苦瓜,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回師尊……一個都沒有。”
沈千面哽了一下:“什、什麼?”
男弟子誤以為他沒聽清,特意提高了嗓音,大聲喊出:“一個都沒有,諸位師兄師姐都是抓的……白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