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生崖底。
卷入秘境的三人,一個呆呆地站着,另外兩個坐在地上,相看無言。
冉竹眼睛發酸,也不知是悔的還是氣的,眼淚說來就來。
尤清寒隻是沉默着,舉起手,用彎曲的食指拭掉她“噗噗”湧出的淚珠。滾燙的淚珠都被他截在眼角,一滴也沒有掉到地上。
她半仰着頭,長長的睫毛一片濕潤,眼角紅得像沁了桃花汁。
淮璃立在後頭,一步也挪不動了。他心不在焉地想,原來小妖女哭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像露珠打濕的木槿花。
這些日子,他見過她喜,見過她怒,見過她趾高氣揚,見過她愁眉苦臉,就是沒見她哭。
一個成年修士,大抵是不會哭的。冷心如他,八歲以後便沒有流過一滴淚,因為哭是軟弱、是情緒,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而她卻把這樣的軟弱袒露在尤清寒的面前,不設一絲防備……
甚至這稀裡嘩啦的眼淚,心急如焚的情緒,都是為尤清寒。
救他助他,是為了讓尤清寒免受牽連;強行出頭,是為了讓尤清寒不遭嫉恨。
憑什麼。
憑什麼是尤清寒。
他胸中忽然起了一陣翻湧,将裡面攪弄得七零八落,莫名地煩躁。
再看向冉竹時,竟生出奇異的怅然,身後的“斷情咒”陣陣發燙,刺痛難忍。
像再次被喚醒的兇獸,在黑暗中喘息連連。
此時,冉竹已經平複下心情。
她奮力憋回眼淚,杏子眼裡還是亮晶晶的。
她沖着尤清寒吼:“你腦子被盛師兄吃掉了嗎,這破秘境有來無回,下來能有什麼好事情?”
興許是被那句“盛師兄吃腦子”給戳中了,尤清寒忍不住翹嘴角。半晌,他方瞥着她身後的淮璃,悻悻開口:
“的确沒有好事。那你明明十分不情願進入此處,為何還是跳下來了?”
她眼睛不自覺地瞟了一眼淮璃,撇嘴:“那是因為……”
“小竹子,我會帶你出去。”尤清寒輕輕打斷,似乎沒想聽她解釋。
空中的烏雲無聲翻湧,沉悶地遮天蔽日。
冉竹還要再說什麼,身後的淮璃忽然碰了碰她的肩頭,低聲開口:“你看,東南方向有一個祭壇。”
此處四下荒蕪平坦,寸草不生,連天空都是灰白的,可以說是空無一物。唯有東南方位矗立着一個巨大的祭壇,檀香缭繞,分外引人注目。
冉竹眯着眼,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打望片刻:“好像有兩個人在。”
“是陽嬿和褚無蕭。”尤清寒淡淡道。
冉竹點頭:“對了,他們才是抽中了紅簽的人。其他還有倆呢?”
尤清寒卻看着她搖頭:“我了解沈師叔的脾性。大約因你我自願下來,他們便讨巧,隻派兩個人進來了。”
汰!好不容易算計他們秘境司一回,大獲全勝。結果被淮璃這麼一攪合,到頭來竟痛失一城,賠上自己,局勢變回五五開。
冉竹心裡特别不是滋味,看淮璃的眼神也充滿了怨氣。
這家夥倒是敏銳,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回應她的微笑裡,滿是“照單全收”的意思。
越是風口浪尖,他越是溫和乖巧:“冉竹,你是不是要在秘境裡找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的。”
“誰要你幫!”冉竹的氣還沒消,出口都是重話,“在這種鬼地方我能找什麼?當然是找活路啊!你全身靈力被封,當個肉盾我都嫌你不合格,一邊兒去吧。”
“好。”淮璃也不惱,背手跟在她身後,像個三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