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頓時揪住白狐的尾巴,小雪隻覺一股強勁拉力猛然襲來,整隻狐狸就從香軟的溫柔鄉強行暴露在四面透風的掌心裡,它激烈地掙紮起來,發出慘絕人寰的悲鳴。
褚青雲單手拎着白狐,很是貼心地說:“師尊才從寒泉裡出來,别讓她勞累。”
話裡話外又在說狐狸胖。
小雪懸吊在他掌心中,在凄厲的北風裡左搖右晃,尾巴無力地垂在地上,給宅院的門庭清掃灰塵。
車隊停的地方是巨門城内的一座大宅,宅前牌匾上什麼也沒寫,門庭挂着兩個大紅燈籠,燈籠上也未署名。譚修平上前推開宅院的大門,引衆人進去。
林清婉邊走邊對褚青雲道:“可别把小雪弄髒了。”
褚青雲笑說:“不妨事,待會我給它洗。”
狐狸一聽見“洗”這個字就開始應激,在褚青雲手裡嗷嗷亂叫。丁靜等人下了馬車正往這邊來,白灼華瞥向亂叫的白狐,狐狸的叫聲戛然而止,瞬間焉巴,細看還能瞧出一分尴尬。
譚修平在前方領路,一面走,一面給大夥介紹:“師尊素性簡樸,不喜奢華,然而思量到月離君也居住于此,故此所購之宅,規模适中。宅中共有三院,東為正院,西則有兩套别院,比鄰而建。因無管事賬房和女使下人,所以三套院子皆很寬敞,院内風光都很不錯。穿過這片外院的亭台樓閣,便進到内院了。”
大夥停在内儀門,譚修平回頭面對衆人,詢問他們的意見:“師尊與我不挑地方,月離君可有想住的院子?”
“我們人多,主院住不下,且居别院罷。”林清婉對宋無栖說,“我們先去收拾行囊,稍作安置。”
宋無栖颔首:“收拾好便快些出來,少頃将赴城中布陣。”
林清婉道:“好咧。”
她帶着丁靜等人移步西側院子,秋夭夭在後面問:“兩座别院……還是跟在滄海峰一樣的分配嗎?師尊、丁姐姐、二師兄住一院,我與大師兄住一院?”
林清婉應當是想到什麼,心裡在權衡,她默然片時,繼而回身看向衆人,她飛快瞟了眼褚青雲,開口說:“你們随意。”
語畢,她轉過身,徑自往左邊的别院走。丁靜瞧出她的意思,偏頭對幾個徒弟說了句“你們慢慢商量吧”,便抱着小雪跟上去。
周遭陷入短暫的安靜,此地隻剩下三人,秋夭夭望向褚青雲,出聲打破甯靜:“二師兄怎麼想?”
此言一出,褚青雲和白灼華都側首看向她,秋夭夭的眼神在二人之間來回梭巡,讀出了他們的想法。她吞下“我想跟師尊一個院子”的話,舉步與白灼華跨進右邊的别院。
褚青雲收回眼神,提起行囊往林清婉那邊去,三人就這樣在無聲中默契地商量出了最終的結果。
林清婉聽見熟悉的敲門聲,開口說了句:“進。”
“丁姐姐把我們的東西整理在了一起,先把師尊的收拾出來吧。”褚青雲推開木門,拎着幾大包東西進來。他将布包往桌上一放,一一解開,全程沒看林清婉一眼。
林清婉腦子裡在想宋無栖說的布陣,簡單的法術她倒是會,可有關陣法之事她是一點不知道。林清婉現在在祈禱丁靜給她收拾的行囊裡有關于陣法的典籍,好讓她臨時抱一抱佛腳,不在宋無栖面前露餡。
事實證明老天再一次閉目塞聽,林清婉翻了一圈也沒翻到什麼陣法典籍,别說典籍了,甚至連一張紙都沒有。怪就怪她平時不看書也不寫字,縱然要看書學點法術,她也會為了不叫人瞧出異樣,偷偷跑去藏書閣學。因而在丁靜眼裡,林清婉就是一個不愛看書習字之人,哪會給她收什麼典籍。
林清婉坐在桌子旁翻看行李,她正在心裡邊唉聲歎氣,忽然間聽褚青雲來了一句:“師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低低的嗓音鑽進林清婉耳中,把她的心髒狠狠一揪,她看向站在桌前的褚青雲,問道:“怎麼會呢,此話怎講?”
“師尊方才所言,豈非不想讓我與你同住的意思?連丁姐姐都瞧出來了。”褚青雲靜靜站在那處,仿佛與她隔了很遠。他将布包裡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挑出來,緊緊攥在手中,落下的眼睫遮擋着眼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