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華瞥了他一眼:“别光笑。我讓你查的事,你查明白了嗎?”
他們今日來時,撞見士兵帶着幾個獵戶的屍體回城,一瞬便嗅到從那幾個獵戶身上傳來的妖氣。
彤華讓陵遊循着味道去追,原想着妖物大多狡猾,得費些時間,沒想到他這會兒工夫就回來了。
陵遊立刻把唇角笑意收回來,向她回複道:“我循着蹤迹往山裡找了找,發現西面遠些的山坳裡,有個小村子,妖氣很是濃烈,還有個禁制提防人靠近。我先派了兩個使官去附近探探,等晚間就有信兒,你且等等。”
彤華點頭。
陵遊琢磨道:“也是奇怪。蒼北的大妖不多,一個白狐王,五百年前死了,一個灰狼王,一百多年前也死了。璇玑宮未聽得有什麼大妖來此,就剩些不成氣候的小妖,應當是不敢殺人的。”
彤華想了想,問道:“小狐狸找到了嗎?”
五百年前,白狐王留下一個後裔便離世,奈何小狐狸是個紅眼,被視作異端,蒼北狐族因此分崩離析。
小狐狸自小受族人追殺,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幸得為狐王從前一家臣所救。後來那家臣離開,是灰狼王受托繼續看護小狐狸。
陵遊愣了下,答道:“灰狼死後就沒見過了。她難以在蒼北立足,應當是去了其他地方。若是不在我們轄下,也未可知。”
彤華伸手,托着愛寵小奇的三角腦袋,輕輕點了兩下,道:“為防打草驚蛇,先不必徹查,但要盯緊。”
陵遊說好,又問道:“你可見着嘉月仙君了?她那邊可有不妥?”
彤華道:“一切正常。我給她留了護身咒印,便先走了。”
這才是彤華此來的真正目的。
日前,定世洲二位護殿仙君下世曆劫,均落在她管轄的蒼洲之地。這位嘉月仙君落在雲秋月的身上,命劫将至,不日便要歸位。
定世洲尊主特命她來蒼北,确保嘉月歸位萬無一失。
隻是那慕容家的匾,是人皇親筆提的;門口那兩尊獅子,是前朝鎮守衛王宮的;慕容峙手裡那杆傳家的長槍,戰場上不知取了多少敵人性命。
這些東西在北地放了三百年,全都見過血。
将府這般兇煞之處,哪個不長眼的妖邪敢來?
她想到嘉月,便嗤了一聲:“她由來薄情,才要渡情劫。如今溫言軟語的,倒叫我不大适應了。”
陵遊聞言便笑:“待得了閑,我也去瞧一瞧。她先時還說,小兒女矯揉造作,誰料如今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這位嘉月仙君性子冷僻嚴肅,兩人小時候都吃過她的苦頭,此刻看起熱鬧來,挖苦諷刺毫不嘴軟。
彤華偏頭看他,好奇問道:“她還說過這話?”
陵遊頓了一下,道:“記不清在哪兒說的了,可能是說内廷的仙官侍女罷。”
彤華看着他埋頭到杯盞裡,道:“心虛什麼?不會是撞見你和赤蕪說話罷?”
陵遊立刻反駁:“少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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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官探查需要時間,彤華午休過後,便跟着幾個掌櫃出去,拿捏起祝當家的款,裝模作樣地查起了賬。待晚間收到陵遊消息,才坐車回去。
她數夠了錢,心情不錯,眼睛也亮晶晶的,誰知看見了陵遊,他的神色卻十分難看。
彤華看他半晌沒開口,玩笑的心思也沒了:“怎麼了?”
陵遊認真道:“你等會兒瞧見了,先莫要沖動。”
彤華定定看了他一陣,伸出手将他撥開,一步一步往後院走。
院裡站了十個使官,是随同她一起來的,都站在客房門口。彤華走進門内,便看見兩邊床上躺着兩個人,拿黑布裹着,安安靜靜的。
氣息微微一探,不必去看,便可想是個什麼慘狀。
陵遊心下惴惴,站在了彤華身側,防備她萬一要做什麼,自己好方便去攔。
她卻什麼也沒做,連臉色都平靜極了,隻是眼睛深如寒潭,散着一股肅殺之氣。
“查清楚那山裡是個什麼東西了嗎?”
“還沒——”,陵遊立刻道,“我親自去查。”
彤華微微擡眼,望向遙遙仙居山。
先是獵戶,又是使官,在她的地盤上如此放肆,未免将她太不放在眼裡了。
“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