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天界純聖公主生辰。
純聖公主是天帝長晔唯一的妹妹,長晔對此十分重視。上天庭幾日前便熱鬧起來,天界各仙官,都收到了上天庭賞下來的禮物。
七重天通文殿内,雲瞻看着面前的木匣,聽自己的主事仙官杜長年抱着酒壺在一旁道:“别的倒也都罷了,這一粒清心丹,起碼一千年修為。咱們這樣品級的仙官一人得了三顆,也是大手筆。”
雲瞻看了一眼他醉醺醺的樣子,将禮盒放到了一邊。
杜長年看他收了藥丹,問道:“怎麼不吃?”
雲瞻開始研墨,道:“等會兒吧。”
他這些日子得了本仙籍,左右無事,正抄書度日。
杜長年遙遙聽得外頭鳥鳴,笑道:“此時大宴也該開了。諸天同賀純聖公主生辰,偏你在這裡苦哈哈地抄書。”
雲瞻應聲,心思卻有些飄遠了。
他還在人間的時候,在青冥山修習。同門習書時好探讨交流,小小屋舍盡是朗朗之聲。
青冥的書舍裡藏着不少古籍,有好些都是殘本,先輩們參了幾百年,也未能參透。他少時看過兩本,看不下去那些殘損的晦澀文字,便甩手放到了一邊。
這些日子他得了新書,方知那些原來都是天界的修煉仙本,也不知是如何殘損後流落到了人間。
“吼——”
窗外遠方忽而傳來一聲獸吼,雲瞻思緒被強行拉了回來。
杜長年踱步出門去看,雲瞻也起身走到窗邊望去。
天界平和多年,何時聽到過這樣兇戾的叫聲?
卻見高天之上,有一通體金棕的妖獸撲了下來——原是一頭妖獅!
七重天仙官修為不高,打眼一看便知這妖獅修為深厚,遠非自己能夠應對,紛紛躲避。
那妖獅身形頗為迅疾,從雲端直撲而下,傷了不少仙官,而它卻毫發無傷,速度不減。
雲瞻方看清那妖獅身形,它身軀已重重落在通文殿前,四蹄落地之時,地面的玉磚破裂飛濺。
那妖獅身形,竟有數人之高!
雲瞻原是個将軍,見天兵在後追趕不及,而天門已在妖獅眼前,腦中根本來不及細想,腳下已向外而去。
他手往腰邊一摸,空空如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早沒了佩劍的習慣。
但筆卻還在手裡。
他拇指用力向下一按,硬生生将玉筆折斷,而後腳步一點飛身而起,踏在那妖獸後頸處,一手抓住那妖獸的頭頂鬃毛,一手将玉筆刺下!
妖獅察覺到有人伏在它背上,立刻開始甩動身軀,背上人卻穩如泰山。
它嘶吼一聲,雲瞻的筆從它後頸滑過。
妖獅修煉已久,皮毛堅硬,一支普通玉筆,根本無法傷它。
雲瞻心裡暗罵一聲,手裡緊攥着鬃毛不放,躍動身軀,又去刺它眼睛。
妖獅訝于此人靈活,飛快避閃。
雲瞻手中沒有兵器,修為仙法在它面前都不夠看,這兩招不過隻是勉強支撐。他餘光遙遙看見天兵,立刻喝道:“布陣困它!”
前來的天兵都是從高天追逐而下,被一個低等仙官一喝,一時沒反應過來。但見這仙官始終在妖獅頭頂,這才立刻布陣擲出捆妖索。
雲瞻哪裡注意得到衆人遲滞的這一下,隻一心一意對付眼前的妖獅。天兵雖至,可這妖獅修為深厚,絕拿不下來。
妖獅被困之下,奮力一搏,将雲瞻甩脫出去。
雲瞻順着它背脊向後滑去,堪堪在地上滾了一周,這才穩住了身形。
而天際有破空之聲。
雲瞻半跪起身,擡眼望去,有人手執長劍,一劍刺穿妖獅後頸,将它死死釘在地上。
一招制敵。
來人用劍頗為強橫,又兼具快準之特點。這用劍的身法三分熟悉,有些肖似青冥山宗的劍法,雲瞻微驚,仔細一看,方見是陵遊。
陵遊輕飄飄地踩在它頭上,竟壓得它不得動彈。
妖獅不服,掙紮着還要起身,陵遊幹脆将手裡長劍向下一壓,直接将它按下地面數寸。
他俯身抓住妖獅頭頂的鬃毛,抽出劍來,擡腳從妖獸頭上跳了下來。他高高的馬尾幹脆利落,勁裝的袍角輕便灑脫,手腕一動就是一個漂亮的劍花。
那妖獅可就不好過了,痛苦地嘶吼一聲,而後在陵遊的神力威壓下,身形縮小到剛好夠陵遊垂手能抓住它的程度。
陵遊瞧着随意散漫,可手下的妖獅,再也沒能掙紮逃出他的手心。
他将手中長劍向旁邊一擲,劍身直入了地面大半,釘在了雲瞻身側不遠。
雲瞻側目望去,方才劍光寒寒,卻原來隻是他随手從天兵處奪來的尋常長劍。
那些絲毫未派上用場的天兵讪讪地向陵遊拱手:“小神王。”
陵遊沒理,押着手裡的妖獅擡步就要回去。
倒是人群後有個仙官站出來,喚他道:“見過使君。”
雲瞻回頭看,卻是杜長年。
陵遊看清是誰,眉眼淡淡,愛答不理。
杜長年倒并不尴尬,笑道:“昔年受彤華君舉薦,又受使君照拂,小仙心中感激不盡。小仙亦知自己言行荒唐,失了彤華君的臉面。今日難得見使君,特來向彤華君與使君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