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放在當今魔尊這裡就變得異常了。
魔尊太過軟弱。
這并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比起前幾任魔尊的暴虐,萬俟逐鹿從不過分濫殺,行事克制又有原則。
這在以恐懼建立威信的魔族,就是一種軟弱。
“還請魔尊謹記,人族不過是我們滿足口腹之欲的食物。”
自段幹鴻出聲起,在場魔族就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而等他收了聲,原本熱鬧的宴會更是隻剩一片壓抑的沉默。
在場所有魔族都在等魔尊的表态。
他們冷眼看着上首的至尊之位,隻要捕捉到一絲脆弱與懈怠,就能一齊撲上去将其撕咬殆盡。
“哒。”
很輕的一聲。
萬俟逐鹿擱下酒盞,撐着膝蓋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臉上露出一種像看什麼荒唐事物的笑,也真的笑出了聲。
“是什麼讓你一個手下敗将有資格質疑本尊?”
萬俟逐鹿眼神輕慢,上上下下來回掃了段幹鴻一圈,饒有興緻道:“還是說你已經自信到妄圖挑戰魔尊之位?”
段幹鴻被羞辱,怒火來不及攀上面容,就對上魔尊漠然至極的視線。
“不要攪了本尊的狩獵。”
原來隻是看上了一個新的獵物,而不是真的對那人族女子産生興趣。
段幹鴻一愣,深深低頭,“是,屬下知錯。”
他暗道自己操心過甚,能登上魔尊之位的有幾個心慈手軟之輩?
魔尊不可能對一個人族女子動心。
*
曲雲織收回了傀儡身上的神識。
她這算是旁觀了一場大戲,看來萬俟逐鹿這個魔尊當得也不是多麼舒心,居然還能被下屬逼迫表态。
所有魔族中,就數激進派那個紅發魔族對自己敵意最深。
派刺客襲殺自己的是他嗎?
不對。
曲雲織回憶刺客出現的刹那,雖然她及時以魔族侍女做抵擋,但那一劍襲向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将掌心按在胸口,指尖向外比比劃劃挪了幾寸。
刺客的劍尖從一開始就偏離她的心脈。
但這可能嗎?
刺客隐藏在屏風後能不被察覺氣息,結界破碎後也懂得毫不拖泥帶水地撤退,且從他逃跑的速度來看,是提前規劃好路徑了的。
如此經驗豐富的刺客,有可能動手時刺不準目标的要害嗎?
還是說幕後主使壓根沒想要她性命?
曲雲織不由得笑了,她心中冒出來一個猜測。
魔尊出關後,底下的魔族蠢蠢欲動,尤其是激進派甚至在魔宮走私人肉。
現如今在宴會上,激進派為首的紅發魔族公然表達對自己存在的不滿,要是得知她遇刺的消息——
恐怕連激進派首領都不知道,是不是己方所為。
魔尊就能順理成章敲打激進派。
這場自導自演的戲碼中,她居然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
魔尊口中的狩獵,目标還不是她,而是激進派。
她的風頭竟然被一個魔族大老粗搶了去!
曲雲織笑容漸冷。
這可不行。
她招招手喚來暗衛,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
宴席上。
萬俟逐鹿已經無聊到放空目光,數着底下人幾隻眼睛幾個鼻子來打發時間了。
腿都快坐麻時,他默默換了個姿勢,停擺的腦子重新轉動。
刺客再怎麼磨蹭也該得手了吧?
等侍從通報曲雲織遇刺的消息,他就有理由對激進派發難。
事後曲雲織發現了真相,又該以什麼手段報複他呢?
萬俟逐鹿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終于,一個侍從自偏殿急匆匆跑了過來,他神色慌亂,無視了其他魔族不悅的面色,一路直奔魔尊的座席。
不知是太過焦急忘了還是什麼其他原因,他沒有選擇傳音給魔尊,而是張口就喊。
“不好了,曲夫人遭到不明刺客的襲擊,心脈損毀,現已危在旦夕!”
萬俟逐鹿眼眸微微睜大。
他霍然起身,甩袖便往魔宮中行去。
徒留下滿座的魔族,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