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腳步猛然一頓,欲言又止,“小……小姐,去了便知。”
......
黑衣人對幽水城大街小巷極為熟悉,她帶着沈知梨躲過鶴承淵的手下,左繞右拐來到一處暗牢。甚至提前弄暈守衛,帶她一路順暢找到她口中所說的公子。
公子染滿血漬關在陰潮的暗牢,地上落了副腐朽的鐐铐,他緩緩轉過身來,唯有遮眼的白布幹淨。
那一身衣裳雖然全是污漬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但袖口處精細的繡花還是能瞧出幾分原先的矜貴。
從前因是個溫潤公子,為何落魄成這樣,叫鶴承淵鎖在這裡,斷了指、瘸了腿、剜了眼,可她尋不出半分有關他的記憶。
謝故白瞧不見她,但能聽見她受到驚吓退了半步,他慌忙擡手撫上遮眼白布,怕白布落下吓着她,“我這幅樣子,吓到阿梨了……”
沈知梨:“沒、沒有。”
“阿梨……你還是不願和我走嗎?”
“鶴承淵這個人,暴戾成性,無情無義,十來歲就因弑父出了名,他是天生魔種該除該死,阿梨不要被他表象所迷惑。”
鶴承淵如何,沈知梨自然清楚,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怎樣的冷血無情、陰晴難定。上一秒還在與人談笑風生,下一刻就變了臉擰去對方腦袋。
他有何表象,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怎會被迷惑。可她也知道自己忍耐這麼多年是為什麼,無非就是等待任務發布,完成刺殺……離開這裡。
黑衣人:“公子,快同我走吧,外面已經處理幹淨,接應我們的人也已到位。”
沈知梨也勸道:“現在盡快離開,等外面的人醒來,怕是沒那麼好走了,況且……一會兒鶴承淵派來取血的人要是沒瞧見我……激怒他沒有好下場。”
公子對她喚得親昵,輕聲細語,他們或許曾經相識,隻是她忘了些事。方才那姑娘劫走她的時候,情緒激動,他們約定的事不像撒謊,想必今日出逃的計劃對他們而言尤為重要。
謝故白蹙眉,道:“取血?!阿梨,他取你血?你心甘情願讓他這般對你,也不願和我離開!”
沈知梨:“我留下來有我的原因......過往的一些事情,自那日落水後我便記不起來了。”
“忘了?”謝故白來握她的手,頓時僵在半空,“是......不想記起,還是真忘了,你可知我的名字。”
沈知梨無奈搖頭,“真......忘了。”
謝故白肩膀發顫,流下一行血淚,染紅潔白的布,“阿梨......當初你說天地皆可平,要嫁我為妻,我們要成親的。”
最後卻得來一句忘了。
沈知梨别開目光,“我雖忘了事,但約定會遵守,我會為你們拖延時間,你們盡快離開。”
黑衣人攙扶他,擔憂道:“公子,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謝故白苦笑着,片刻後似瘋了般大笑,白布被血染得不成樣,“離開?走不了了,那個魔頭!怕是已經斷了我們的後路!阿紫,真正被處理掉的,是我們的人!取血?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沈知梨一頭霧水,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潮濕的暗牢冒着森森寒氣,角落滴下的水宛如催命符砸向地面。
忽然,一聲嗤笑與水滴重疊,夾雜陰風撲向沈知梨。
“走?走去哪?”
再熟悉不過的語調,輕蔑又譏諷,令沈知梨渾身一個激靈。
身着赤金袍的男人,背着幽暗的銀光而立,雙手交疊胸前懶散斜依于牢門,遮面的半張面具融于黑暗,像一把充滿鋒芒的利刀。
“我當初該割去你的舌頭。”
謝故白聽見此聲,臉色驟然刷白,顯出難以掩蓋的恐懼。
往日兩人針鋒相對,不分上下,如今他卻敗下陣,成了階下囚,這般狼狽,受盡折磨,甚至下意識産生畏懼。
打斷腿無法找她,剜了眼再看不見她,斷了指抹去與她的誓言。
他的手段,陰狠又直接。
“鶴承淵!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嗎?”
一雙鞋靴不緊不慢踏入水窪,鶴承淵陰冷掃他一眼,停在她身後,有力的手帶着隐忍的怒意死扣她的腰肢。
他微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的老相好?”
沈知梨手腳冰涼,繃直身子僵在原地。
陰晴難定的瘋子,她不敢惹。
“鶴……”
“殺了他。”
話音未落,鶴承淵直接打斷,下了毋庸置疑的死令。
瞬時,地上裝暈的侍衛走進牢籠。
沈知梨:“等等!”
鶴承淵充耳不聞,将她強硬拖走,直到身後的慘叫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