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博仁——身後被吃掉的人。
屠于曼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也是個玩家。
和她一樣的玩家。
三分鐘過後,血腥畫面終于停止。
屠于曼閉上眼,側過頭,不敢有大動作,讓剛剛落在她頭頂的碎肉和血液自己掉落下去。
東西從後腦勺滑到背脊,讓屠于曼産生一種錯覺,那是自己的血肉在往下掉。
突然,
一股讓人安心的馨香蓋住血腥氣,從屠于曼的後頸處籠住了她。
屠于曼如墜冰窖。
輪到自己了。
死亡的鐘聲在吐于曼頭頂敲響。
乘務員的聲音從屠于曼的耳邊傳來,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和噴出口的血珠子:“尊敬的乘客,我是本次列車的乘務人員。請問您為什麼顫抖?是對列車上的冷氣服務不滿嗎?”
在惹得乘務員重複質之前,屠于曼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再發抖,她啞着嗓子回答:“我很滿意,車上的冷氣剛剛好。”
冷靜,冷靜,屠于曼抑制不住地屏息凝神、腎上腺素飙升,回想身後的玩家是為什麼死亡。
他身上有紙屑?離開座位了?真的嗎?
盡管他否認了,屠于曼不是當事人,無法确定事情的真假。
乘務員憤怒的點是——不遵守規則,可是屠于曼沒有違規,她從進來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鐘,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沒有違反規則,問題在滿意不滿意上。
血紅的大嘴巴湊到屠于曼面前,屠于曼近距離看到了上面鋒利的刀口。
不是像刀,是真的刀。
乘務員已經完全變異了,臉上屬于人類的柔軟嘴唇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兩彎鍘刀似鋒利口器,嚴絲合縫,鋒利至極。
她胸前挂了一隻銘牌,但是上面磨損嚴重,智能依稀看出來有兩個字,完全辨認不出刻的是什麼。
乘務員的嘴巴一張一合,上下碰撞,像是一把大剪刀在不斷開合,問她。
“請問您為什麼發抖呢?”
屠于曼人麻了:“我不冷,我有帕金森。感謝關心。”
這樣回答的時候,屠于曼已經做好了自己也被質問的準備。
很幸運的是,乘務員放過了她。
吃了一位玩家之後,十分餍足的乘務人員儀态标準,臉上挂着獨屬于服務業的模式化笑容,像是被蓋上去的印章一樣絲毫不變。
她一手提着一隻血肉模糊的骨架子拖在地上,另一隻手推着蓋了一片白布的小推車,還保持着姿态的優雅。
高跟鞋的聲音一腳一腳落在人心上,沒有一位乘客要求買東西。
吃人者施施然離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隻剩地面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屠于曼視線在乘務員的背影和小推車的簾布下面定了又定。
那裡有什麼?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屠于曼頭頂,她喘息似的松了一口氣。
放松之後則是茫然與恐懼。
如果玩家連座位都不能下,要怎麼找到列車裡殺人的兇手?
怎麼殺死所謂的寄生獸?
辦法一定是有的,但是屠于曼對副本所知甚少,完全一頭霧水。
必須找到其他玩家。
既然剛剛自己身後坐着的就是一位玩家,是不是說明,這節車廂裡的玩家含量比自己想象得多?
也許自己身邊就有?
她的目光飄忽地在車廂裡掃視,試圖找出什麼不一樣。
就是這一眼,
屠于曼驚恐地發現,自己左邊的乘客手上長了一隻眼睛......
她欲哭無淚,已經說不出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是個什麼世界?
身邊的乘客放松地把手搭在大腿上,西裝衣袖微微上移幾厘米,剛好露出這隻手腕上的黑色眼珠。
旁人視線乍一掃過,很容易以為這是隻黑色的腕表鐘面。
現在,這隻眼睛正滴溜溜地轉動,毫不掩飾地把視線轉向屠于曼。
她低着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脖子裡,可還是能和它對視。
怪物。
她身邊坐的不是人。
屠于曼轉頭,求救般地四處搜尋,試圖找到一個玩家,隻是真正把視線集中在身邊乘客的時候,她才發現——三隻手的人類、隻有一隻耳朵的人類、胳膊上長出來大腿的人類......
當你真的聚集于人群的時候,人群中的某個人多了一隻手,某個人隻有一隻眼睛,是很難被注意到的。
畸形人刻意隐藏自己多出的部分,你不刻意尋找,怎麼會那麼輕松地發現呢。
你知道那是人,潛意識裡就給了它一個正常人類模版。
這不是現實。
現實是,人群裡真正的人類隻有你一個。
你發現了僞裝人類的東西。
屠于曼收回目光,簡直要把自己縮成一隻鹌鹑。
僞人,一車廂的僞人......
屠于曼過去隻在恐怖電影和恐怖遊戲裡看到這種東西,現在這樣的非人物種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幾乎要尖叫出聲,然而嗓子堵着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00:49:34
窣窣——
來不及沉溺在恐懼的情緒裡太久,07号車廂的後方突然響起來窸窸窣窣聲音,聲音很輕但清晰,不是幻聽。
聲音的來源在車廂頂部,似乎有一隻大東西在上面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