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死刑的時間在正午十二點,屠于曼沒有表,但周圍的随便一塊電幕上都顯示了時間。——距離執刑還有半分鐘。
死刑犯邊上沒有人也沒有刑具,那誰來執刑呢?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接連的鼓動之下,她似乎也收到了影響,漸漸地覺得台上的人罪大惡極。
屠于曼感覺到自己的臉麻麻的,嘴巴在動,似乎在說話,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玩家的五官不屬于自己,喉舌也不屬于自己。
此時此刻,屠于曼和人群裡的任何一個僞人沒什麼兩樣。
屠于曼的疑惑沒有維持太久。
在十二點整的鐘聲即将敲響時,一個巨大的投影儀被搬上台。
人群開始躁動,他們争先恐後地往投影儀的方向擠,屠于曼的身邊一時空出來一小塊,她馬上反應過來裝模作樣跟着一起擠過去。
混亂的人群中,最先靠近投影儀的人按下了開關。
一柄巨刃被投影在空氣中,正好懸在死刑犯脖子上方。
屠于曼的嘴巴和舌頭在動,思維卻忍不住飛馳。
投影?
他們要用投影殺人?
難不成這個副本的全息投影可以實體化?!
如果這東西可以殺人的話,
屠于曼知道他們在争什麼了。
——他們在争動手處死自己同伴的權利。
猜測得很對,可以說是一絲不差。
咚——咚——咚——
十二點的鐘聲被敲響,死亡的權利被正式開放。
人群一刹那變得安靜。
接着,
機器的開關被人群裡的一個赤着上半身的老頭眼疾手快按下,動手的瞬間他發出激動的高呼,邊上的人也都昂首高呼。
這裡冰天雪地,有火在他眼裡燃燒。
刷——
武器出動,
具象化投影出藍色的殘影在人頭的縫隙中閃過,屠于曼嘴上的動作終于停下來,回歸自己的控制。
她瞪大眼睛,藍色的刀狀數據流咻的一聲破空而下,截斷幹柴的脖子,斬斷犯人的血管和喉骨頭,紅色的鮮血随即噴濺而出——
嘭的一聲,人頭脫離身體砸在地上。
四周的每一塊電幕都在現場直播。
直播殺人......
屠于曼終于看到了這人的臉。
凹陷下去的面頰,深陷的眼窩,稀疏的胡子和眉毛,瞳孔潰散,樣貌卻意外地俊美。
屠于曼離死刑台很遠,血完全濺不到她的臉上,但她想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副本,那裡原住民的鮮血曾經濺在了她的臉上。
......那種溫熱粘稠的觸感。
屠于曼差點以為自己忘了。
【玩家屠于曼,生命值-10,當前生命值70/120。】
【叮——玩家林挑,死亡。】
【當前剩餘存活玩家人數:6人。】
死亡的危急可以沖淡一切傷春悲秋。
屠于曼一愣,玩家的死亡播報和死刑犯死去的時間重合了。
是巧合嗎?
剛剛被殺死的是玩家?
不對。
副本才開始半個小時不到,玩家的外表不至于淪落成這樣。
但是......有沒有可能副本裡人們看到的外表和玩家真實的外表不一樣?
這是一個多人副本,但是她到現在為止沒有看到任何像是玩家的角色,所以玩家相貌被副本模糊的可能性不小。
屠于曼擔心即使玩家互相認出來,也沒法靠近交換信息——這裡到處都是攝像頭。
反複響起的死亡播報提醒屠于曼,這個副本不像表面這樣平靜,周圍的一切暗含殺機。
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内心的翻湧掩在平靜安詳的微笑之下。
死刑并沒有結束,鮮血落地之後人群一哄而上,屠于曼恍然覺得自己還在現實世界裡擠地鐵——她都不用動,就有人把她往終點送。
人已經死了,他們又在争奪什麼?
難道......
人擠人前進,屠于曼順勢而為,螳螂眼的視角被開到最廣。
屠于曼被人潮托上台,透過人和人之間的縫隙,正好看到一個青年人從死人的脖子斷面往上掏。
——一塊被碾碎的腦子被他摳出來,粉色的腦組織在幹瘦的手裡碎開了,流下一小灘腦漿。
挖腦的人神情興奮,生肉混着血水吞下。
屠于曼聽見了吞咽聲。
那隻幹柴一般的手離開的瞬間,另外幾隻粗糙的手補上,做出一樣的動作。
一樣的吞咽聲。
他們的微笑表情不再,而是變得癫狂又恐怖,癡迷的神色仿佛嘴裡吞下的人腦是什麼珍馐美味。
【叮——玩家夏萊死亡。】
【當前剩餘存活玩家人數:5人。】
這就是B級副本。
副本開啟的時間不足半個小時,死了六位玩家,而她對觸發死亡的條件一無所知。
沒有停歇的死亡播報趕着屠于曼往前走。
她一不小心跑上了一架倉鼠跑輪。
屠于曼的目光在人群裡搜索,這些玩家到底在哪裡?為什麼她一個也沒認出來?
突然,
屠于曼的心髒猛縮一下,腦子開始微微泛痛,然後是劇烈的疼痛席卷過來!
頭疼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