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靜了幾秒,莫尋把所有手機關機,抱着屏蔽器打開車門,下車前,回頭說了一句:“天快亮了,你先睡會吧。”
陶螢叫住她:“那條發帶呢?”
“什麼?”
“發帶,”陶螢語速很快,“天台護牆的欄杆上有條發帶,你們沒看到嗎?”
莫尋動作一頓:“你怎麼知道?”
不等陶螢回答,莫尋便先一步開了口:“你看到了?”
陶螢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莫尋長籲一口氣,無奈搖頭,索性直接轉過身來看着她,“為什麼當時不說?”
“陶螢,你都能認出那是條發帶,難道就認不出那是誰的嗎?”莫尋說,“聽說那東西,張遼平時都帶在身上,難道你一次都沒見過嗎?”
陶螢愣住。
忽然想起去年發生過的一件事。
那天是她生日,一大清早她到教室就發現課桌裡塞了很多禮物,不知道是誰塞進去的,為了多塞一點,甚至把她原本放在課桌裡的書都挪出來,放到了椅子上。
生日收到禮物本來是件好事,說明她魅力大,人人都喜歡她,但她真的很讨厭别人沒經過允許,私自碰她東西,不管是書還是占用課桌,她都煩。
于是她表面上歡歡喜喜收下了那些東西,暗地裡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東西都扔了。
她一直以為沒人知道這件事,但現在看來,至少張遼是知道的。
因為她不止一次這麼做。
如果是張遼送的,他每次都會死皮賴臉黏上來求她收下,唯獨那次,他沒有。
她現在才算明白過來,明白張遼那幾天異常沉默的真正原因。
所以那時候的禮物,就是那條發帶嗎?
她當時覺得留短發或許能少點桃花,所以生日當晚就随便找了把剪刀把頭發都剪了。
難不成那時候他以為剪頭發是因為她讨厭他送的禮物?
陶螢不自覺皺眉。
莫尋瞧她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頓時疑惑:“你還真的一次都沒見過啊。”
陶螢回過神,問:“東西呢?”
“什麼?”
“既然已經自殺結案了,想必那條發帶你們也不需要了吧?”
“哦,那個啊,”莫尋說,“早就交還給家屬了。”
陶螢眉頭皺得更深了。
莫尋又問:“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當時我們到學校找你的時候,你什麼都沒說?”
陶螢沉默片刻,說:“我當時趕着上早自習,所以沒說,後來是忘了。”
“是嗎。”莫尋看了她一眼,轉身下,關門之前又說,“别多想了,快睡吧。”
陶螢睡不着。
她還是不太明白張遼為什麼會這麼做,她試着去想,去理清思路,但腦子裡的東西就像亂成一團的毛線一樣攪在一起。
這還是第一次,她發現自己難以思考。
也是這時候,她才終于對張遼已經死了這件事有了一點實感。
陶螢扁了扁嘴,有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眼睛濕潤,她伸手去按窗戶,發現上了鎖,隻得窩在車座裡,腦袋抵着車門,把臉深深埋進了陰影裡。
馬路對面,潘波接過屏蔽器,放到地上,沖對面的車示意:“怎麼說?”
莫尋在他身旁坐下,眉頭都快擰出永久性褶子了還不松,她沒馬上回答,潘波也不着急,靜靜等着,良久,聽到她說:“我同意。”
潘波一愣:“啊?”
同意什麼?
“我同意你之前說的,”莫尋扭頭看他,十分嚴肅地說,“她确實是個當警察的好苗子。”
“呦!莫隊,她這是跟你說啥了到底?”潘波好奇不已。
莫尋搖頭:“說來話長,反正這兩天咱們看好她,這是第三次,再抓不到人,估計那幫混蛋短時間内不會再冒頭了,我們必須要把握好這次機會。”
潘波連連點頭:“哎莫隊,你剛過來的時候鎖門沒?”
“鎖了。”
“那就好,”潘波放下心,“因為那個鎖從外面打不開,隻能從裡面才能……”
話還沒說完,莫尋便跳了起來,看向對面。
吓得潘波也跟着站起來,還沒來得及問,便見莫尋沖了出去。
等他追到對面一看。
隻見車門大開,車裡空無一人。
陶螢早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