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螢這一覺,睡得着實不太好。
即便在夢中,暈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幕仍然在她眼前不斷閃現。
那個長相醜惡的矮個子男人,以及站在不遠處抄着手遠觀的另一個男人,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兩人,一個是在樓道裡差點弄死她的“清潔工”,另一個是被她差點弄死的“裁判”。
嚴格說來,這倆人都跟她有仇。
他們出現在這,她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陶螢是被他們硬拖下樓的。
一起被拖下來的,還有張闊。
那麼高掉下來,真刺激,她當時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不過這兩人似乎并沒打算就這麼殺了她,所以她和張闊落地的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這才得到了緩沖,順利着陸。
暈過去前,她看到這兩人走到他們面前,好像在聊什麼話,但她沒聽清,再往後就是現在。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周遭依舊一片漆黑。
這是哪?
陶螢沒敢輕舉妄動。
這兩人既然敢在警察面前把他們從樓上拽下來帶走,必然不會是好心請他們過來做客的。
她在黑暗裡睜着眼,默不作聲,繼續躺着。
直到不遠處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
她聽了一會,聽出是張闊。
張闊在哭。
陶螢先是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随後才坐起身,循着聲音摸了過去。
“張闊?”她小聲叫他的名字。
張闊仍在抽泣。
聽着動靜,難不成是在做夢?
陶螢很快摸到了張闊一抽一抽的肩膀,順着肩膀摸到臉,又摸到了眼睛。
眼睛閉着。
還真是在做夢。
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哭成這麼個可憐樣。
陶螢有點無語。
不知道學校裡那些小迷妹要是知道她們口中的球神其實是這麼個愛哭鬼,不知道會不會跟她一樣無語。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一下又一下輕輕拍着,嘴裡喃喃着以前聽過的搖籃曲。
說到底,這個張闊畢竟是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她想他或許是到了陌生環境不習慣,所以才做了噩夢,給吓哭了。
索性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她安慰一下哭泣的小朋友也沒什麼。
于是手上沒停,繼續心安理得的給他拍肩。
拍了一會,哭聲戛然而止,她的手也瞬時停住。
下一秒,張闊哀嚎一聲,手舞足蹈地躲開了,吓得她猛地縮回手。
“喊什麼喊?”陶螢怒道,“是我。”
張闊驚魂未定,聲音還在抖:“你你你你誰啊你!”
陶螢在黑暗裡翻了個白眼:“鬼。”
“啊!”張闊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還沒跑出去幾步又是一聲叫喊,“哎呦!”
陶螢坐在那沒動,能聽出來,張闊剛剛貌似是撞上什麼東西了。
由此可見,這裡很狹窄,一不小心就會撞到。
“我的頭……”張闊聲音嗡嗡的。
“啧,”陶螢對着張闊那邊說,“你能不能先消停點?”
張闊這下聽出來了是陶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在這兒?你這是把我弄哪來了?趕緊把燈給我打開!”
陶螢:“鬼知道這是哪,這裡這麼黑,我怎麼知道燈在哪,要開自己開。”
“……都怪你!你要不跳窗我會跟着掉下來嗎?我要不掉下來,我能到這?”
陶螢:呵呵。
“我求着你跟我跳了?”
張闊:“……”
“再說,你不是想參加遊戲嗎?”陶螢說,“這就是你想參加的遊戲。”
張闊小聲嘀咕:“什麼破遊戲,說什麼呢這是……”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殺、人、遊、戲。”陶螢認真回答。
張闊一愣:“啊?不是,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沒聽明白……”
陶螢一邊在黑暗裡摸索,一邊說:“我之前跟你說我的初始評級是X,其實就是遊戲主辦方自己定下的,至于怎麼判定這個評級的,我暫時不知道,但我估計這個評級應該是有什麼規律。”
“而你沒有評級也跟我一起被抓,這就坐實了我的猜想。”
張闊:“你的什麼猜想?”
牆面濕滑,隐隐散發着黴味。
陶螢繼續說:“玩家以英文字母排序,說明每場遊戲至少有26人參加,假設初始評級每個人都有,那麼測試也一樣,郵件裡說,沒有答對就會以同樣的方式死去,再假設所有玩家都答錯,難道這些人都會被殺嗎?”
張闊聽出她在來回走動,想問她在幹嘛,一張嘴又閉上了,不想貿然打斷她的話。
“一次殺這麼多人,不管再怎麼僞裝成意外或自殺都會引起警方注意,規則之一是禁止接觸警察,那麼他們一定會盡量避免警方介入,所以殺光所有玩家這一條,是無法成立的。”
“我不知道其他玩家的測試是不是跟我一樣,如果是一樣的,他們現在多半還活着,因為我已經找機會把答案發在了網上,至于他們能不能看到,那就要看他們自己運氣如何了。”
“但如果有人提前交出了錯誤的答案,這些人就會成為第一批被淘汰的玩家,也就是學姐和……張遼他們。”
“由此可以得出,每個玩家收到評級郵件的時間不一樣,而那句四十八小時後成為正式成員,其實是指遊戲真正開始的時間。而你張闊……則是替補淘汰玩家的人。”
張闊飛快眨眨眼:“我……是替補?”
“對,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要冒險多帶一個人走。”
有個事陶螢沒說,但張闊已經大概猜到了。
所謂的替補,多半是他替補了他哥的位置,這也就間接說明他哥的死真的跟遊戲有關。
張闊沉默許久,低聲道:“我懂了。”
陶螢也是這時候大緻摸出了這間房間的格局。
房間是四方格局,地面和牆面都是水泥,沒粉過,每面牆都是濕滑的,帶着腥味,像是常年被泡在河裡的那種腥味。
剛才張闊撞到頭的位置有個厚重的……摸起來有點像是以前的那種老式電視,她身高不夠,隻摸到了一個底。
不過最關鍵的是,這個房間沒有門,像一個盒子,裝着他們兩個大活人。
陶螢在黑暗裡摸了半天,結果什麼線索都沒找到,正準備坐回剛才的位置,房間的燈卻亮了。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人難以适應,兩人慣性擡手擋住眼睛,頓了頓才眯着眼睛挪開手。
“滋滋……滋……”
靠近天花闆牆角的位置放了台老式電視,電視屏幕被密密麻麻的雪花占領,聲音就是從那裡面傳來的。
刺眼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他們驚訝發現天花闆竟然是整面玻璃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