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文心套話的時候沒多想也就算了，跟警察打聽消息還收不住情緒，她覺得主要原因還是得歸結于她那個來去如風的姐姐。

如果說她在處理人際關系上是如魚得水，那陶源就是那個深水魚雷，總是能讓她措手不及，沒頭沒尾。

莫尋目視前方，淡淡道：“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也有例外，偶爾遇上緊急情況也可以單獨行動，等到後面寫份報告說明事情經過就行。”

陶螢“嗯”了一聲，又問：“那這份報告會保存多長時間？”

莫尋疑惑：“多長時間……你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

陶螢說：“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單獨出警又不打報告的？”

莫尋：“任何時候都一樣，特别是調查走訪，任何行動都必須提前報備，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存在。”

陶螢：“也就是說，警方對自己内部人員的管理還是挺嚴格的對吧？”

剛說完，莫尋就覺出了不對，“你在套我的話？”

“随便問問而已。”陶螢說，“你們警察的警惕性一直都這麼高嗎？”

“又發現什麼了，說來聽聽。”莫尋說。

陶螢：“我記得每個案子都會有專門負責的警察，那十三年前的縱火案是誰在負責啊？”

莫尋突然踩下刹車。

陶螢感覺到氣氛不對，頓了頓，又說：“兇手到現在都還逍遙法外，我覺得負責那起案子的警察，多多少少也有點責任吧。”

莫尋轉頭看着她：“李文心跟你說什麼了？”

李文心說的花名冊是線索，假扮警察盜走花名冊的警察也是線索，陶螢原本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警察，她覺得李文心身上也許還能挖出更多線索，她需要對方的信任，所以打算保密。

但她很快又想到僅憑自己一個普通人，想要涉足警方内部查一個人不太容易，她需要把這件事交給一個更為合适的人去做，那個人就是莫尋。

陶螢說：“她跟我說，她的母親有一個習慣，會把每一個孩子的照片貼在花名冊裡，這本花名冊原本存放在她母親的遺物裡，但十三年前有一名警察拿走了它，從此這些孩子的身份信息就消失了。”

莫尋愣住。

曾經負責案子的警察，如今已是市局局長，十三年前的縱火案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結，當年調查這起案子時，他問過李文心很多次，但那時候的李文心怨恨警察的無能，視警察為仇人。

李文心沒有對警方透露過關于她母親的習慣，更沒有提過什麼花名冊，從頭到尾她都對此緘口不言，明顯不信任警方。

莫尋前不久過來，聽到她說起從前的往事，還以為她已經放下了對警方的仇恨，所以才變了态度，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她雖然說得字字誠懇，但那些事對案子來說幾乎全無幫助。

她對陶螢說的花名冊，才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但這麼一條重要線索，她不告訴警察也就算了，偏偏告訴一個小時候失過憶的人。

還是說有什麼她莫尋不知道的原因，讓她覺得這個失過憶的人，比警察更值得她信任？

莫尋深呼吸平緩了一下，說：“這麼多年她都不信任我們，就是因為當初有個警察拿走了花名冊，對吧？”

“我想是的。”陶螢說，“不過還好，她記憶力不錯，我當初在福利院也沒住多久，她都記得我，如果可以讓她再見到當年那個警察的照片，或許她也能認出來。”

莫尋現在明白了她剛剛拐彎抹角的說了那些話，原來是在打這麼個算盤。

“我知道了。”她重新發動車，繼續前行。

遠處，銀河之家。

陶螢的宿舍房間。

陶雪樹從床底慢慢挪動，爬了出來，站在窗邊往外看眺望，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陶螢和莫尋所在的那輛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路的盡頭。

陶雪樹脖子的傷口已經凝血結痂，他擡手摸了摸，眼前閃過黑衣人刺過來的畫面。

果然還是他來晚了一步嗎？

書桌那邊傳來震動，震動聲是從抽屜裡傳來的。

陶雪樹打開抽屜，看着裡面的舊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陌生号碼，他拿起來，接聽。

電話那頭沒有馬上說話，跟他一樣等待着，十多秒之後，才低沉開口：“久違了，陶教授。”

“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吧？”男人聲音沙啞，像胸口堵着一團棉花，提不上氣。

陶雪樹微微睜大眼睛，像是沒料到電話那頭的人會打過來，他的呼吸逐漸急促，張着嘴卻不發不出聲音。

男人聲音裡帶着笑意，緩緩道：“你現在是不是……還惦記着你那套基因有罪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