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同樣是一片血紅。
沒有那條紅蓋頭遮掩視線,沈雲煙把這個怪誕的世界看的一清二楚。
B12已經徹底撕破臉,這個空間沒有任何遮掩,就像最原始的巢穴,地表和天際遍布着猩紅的血肉,一呼一吸不斷顫動着,連空氣中都彌漫着血色的霧氣。
無數猙獰的肉身以非常态的姿勢爬起,暴力又粗糙,可見除她之心迫切。
屋外尖銳刺耳的唢呐聲還在吹響,不知是報喜還是報喪。
“聒噪。”
清冽的男聲在她耳邊浮現,隻聽一陣爆鳴,唢呐聲戛然而止,耳邊壓力頓時一輕。
“不要怕,煙”,就像輕貼在耳邊的呢喃細語,沈雲煙側頭避開了過于那貼近的聲音。
她向四周看了看,卻找不到賀緒風的身影。
唢呐爆裂之後,趴在各處的血紅怪物就像聽見了沖鋒的号角聲一樣開始向沈雲煙方向圍了過去。
這是一場近乎原始的狩獵。
“你,是我們的一員,加入,我們。”
在屠殺開始之前,數萬屍堆之上,一道沙啞的聲音出現在高天上。
“你身上有,神的氣息,我,也有,我們一同吞噬其他僞神,締造神國,如何?”
“你不屬于,人類,我們才是,同類。”
猩紅的天際懸挂着一枚眼球,直勾勾地看着沈雲煙,眼球下 部長出一張嘴,正在試圖拉攏人心。
面對這磕磕絆絆的語句,沈雲煙卻懂了它的意思。
巢穴是神國,巢穴之主是僞神,吞噬其他巢穴能助它登神。
“如果有神仙氣息就算僞神的話,那現在咱們确實是同類”,沈雲煙一槍捅穿一隻撲上來的怪物。
“但很遺憾的是,我有編制,我同事讓我不要和你們這些歪門邪道打交道。”
“愚昧!”那眼球怒斥着。
“我之道,無上!”
沈雲煙一邊清除着怪物,一邊分心搭理眼球,她微垂眼眸,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突然,她笑了一下。
“我勸你說話得注意些,你身後的人已經很不高興了。”
眼球高懸于天,代替了這個裡世界的太陽。
眼球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卻并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存在。
它謹慎地把黑夜中的三個人全都分開,就是為了逐個擊破,它非常确定這個血色世界裡就隻有沈雲煙一個活人。
“眼球”是本體,坐守血色世界,“視線”是延伸,無聲無息地控制外部的巢穴。
在這個裡世界裡,沒有人能忤逆太陽的光輝。
“今日大喜的日子,怎麼這麼沒禮貌盯着新娘子看。”
一道身影無聲息的出現在眼球之後,緊接着,眼球就感覺到一股飓風亂起沙塵刺進了它的眼睛。
“什麼東西!”
眼球上的嘴怒驚道。
“真是失禮呐,來做客不僅不帶賀禮,盯着新娘子不放,還對新郎官出口不遜,當真是個惡客呢。”
那人不知道如何飛上了九天之上,眼球隻覺得那道聲音與它在咫尺之間。
被刺痛到一片血紅的眼球根本看不清來人,隻覺得一隻冰涼尖銳的手骨鑽進了它的血肉之中,在攪動,在吮吸。
接着,從未有過的萎靡感出現在身上。
它搖搖欲墜。
“哈……”
急促的吞咽聲在雲層之後響起,随着一聲滿足的喟歎,天際的眼球陡然一僵,竟是直直墜落下去。
太陽墜落。
如此簡單。
依附太陽而生的血紅怪物頓時四散,剛剛被飓風挂起的厚雲層也逐漸散開。
雲上沒有人。
“賀緒風……”
沈雲煙剛剛隻看到了大紅喜袍的一角出現在了天邊,随着一陣狂風刮過,雲層掩蓋,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麼短的時間内,巨大的眼球墜落而下,意味着賀緒風勝了。
也意味着,賀緒風或許就是整個巢穴裡最危險的存在。
“不要怕,煙”,輕柔寬厚的擁抱出現在背後,紅蓋頭上的金色墜子在沈雲煙眼前晃啊晃。
染上一身古怪血腥氣的賀緒風緊緊扣住沈雲煙的肩膀,低頭道:“不要怕我,煙。”
“你剛剛是怎麼做到的?”
沈雲煙看向遠處砸進地底的巨大眼球,B12瞳孔遍布血絲,其上還有不明生物的啃咬痕迹。
“惡客而已,不用理它,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賀緒風的語氣像是醉酒了一般,他蹭了蹭沈雲煙的頭頂,扣住她肩膀的手越來越緊。
“你再不放手,我覺得那節手骨可能會無風自燃,你覺得呢?”
沈雲煙雖然覺得這人熟悉,很可能是她曾經認識的,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左右她。
“這樣嘛”,他笑了笑:“我就說不讓煙出來會省事些,果然被警告了。”
他松開了手,離沈雲煙稍微遠了些。
賀緒風歪了歪頭:“煙,手上的武器可以收起來了,我現在可經不住你的刺殺。”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可是在這麼短時間裡就能殺了巢穴之主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