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第一個反應:台不認識她。是Z使了什麼物資卡牌改換了她的身份,還是她來到的這個地方是某種大型幻境的副本?
第二個反應,冒牌貨要來?她還真想會會這個穿越第一天就該死在她懷裡的内測身份。
第三個念頭,是她試圖加台的好感套取信息的複賽前夕,曾與她的一次簡短聊天。
——她說:“我很喜歡小鳥。”
南葭低頭看自己,是分配房屋衣櫥裡的亞麻長裙,帶有分體坎肩,垂下衣領,款式簡潔,說是侍從也不違和。
她看向台,嘴角彎起拘謹的笑:“城主要來,我太激動了,來這裡和神明說說話。”
台微微颔首,“可以理解。”
看樣子台是表裡如一地奉行城主至上的原則,冒牌貨給她灌了什麼湯藥?
南葭目光在教堂裡打轉,沒有看到雕塑和畫像,台提起裙擺引路,推開教堂對側的門,“神明在外。”
南葭擡眼,教堂外鋪開石子路,兩側是燭淚作堆,形似蠟花。盡頭的神像高約兩米,一手交疊在胸前,微微彎身,像在朝她緻意。
或許是她雙眸裡執着的情緒太過澄澈,台放下手,走進偏殿,留給她一人獨享的與神像共處的時間。
神像的背後是馥郁的白霧,浮動着送來機械能源的香氣,像是鮮花原料的的混合香水。
白霧形成了内化的圈層,設立了獨立的教堂、神像、小花園作為主體。
南葭确定,Z故意讓她來到這裡,他想做什麼,借自己之手抹消冒牌貨讓他上位?
她仰頭,與神像無珠之目對視。
她記得這張神像的臉,這是她修教堂時,親自選擇的款式,花大價錢聘用還沒退休的羽梵·阿迦塔雕刻出來的作品。
“畢竟要一直擺在明祝城裡,臉蛋自然還是看得過去才行。”
但現在,這具雕塑被賦予了名字,歸屬于奧瑟林地。
她的城池,她的教堂,但外神入駐。
這裡隐藏着她将第一個基建建築定為教堂的根本原因。
所謂奧瑟林,與寄生蟲無異。
機械人最大的妙用是很少疲勞,可以輕易更換身軀,好比一節難用壞的電池。
異化人武力超強,如果是實力到了領主級别的,更是連褪體都成為殺傷力武器,甚至還會産生範圍污染。
那自然人呢?除了人多勢衆和牧師般的異能,還會有别的能力嗎?
三個種族,應該有互成桎梏的限制點。
直到一次,她觀察自己開墾過一遍的土地,打算聘用機械人負責澆灌時,無意削斷了一節劈開的指甲。
指甲連帶着一點人體組織,落入土壤。
南葭沒理睬,簡單包紮離開。
數天後她被機械工人放了鴿子,帶着基礎機油獨身前來,發現埋下她指甲的地方比其他區域更快長出了農作物。
她倏忽意識到了什麼。
這一次,她提煉了能源,與毛發甲片埋入土地,而後收獲了蓬勃加速生長的作物。
眷族血脈越純淨,可以滋養的領土就越豐厚。比起污染方式為主的異化強者被統稱為領主,南葭才是玩家戰争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領主”。
她在天地之間,一次次切割自己的軀體。
一開始是頭發、指甲,後來是淤青的皮膚、泛紅的……
明祝城最肥沃的土地,内裡是屬于内測南葭爾的血肉。
等到資源堆積成山,南葭開始建城、加選城牆時,她明白最初的實驗地必須被埋起來,于是她在這裡修築了增益buff最大化的教堂。
血肉之軀之上,虛幻的神明信仰會抹削信徒心中一切不合理的懷疑。
南葭還沒伸手扇那石膏僞神一巴掌,天際傳來“轟隆”幾聲巨響。
有藍紫色的光線在視野裡一閃而過,是閃電。
這片空間原來是和凡瑟大陸相接的,看來隻要能打破迷霧、也就是完成霧神任務,應該就能通向凡瑟公認的“明祝城”。
雨水很快穿過霧林落下來,南葭的頭發與睫毛沾了水露,她意識到穿越至今,季節已經從春到夏,雨□□電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眨眼間天便陰下去,暴雨臨盆,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将門扉窗檐敲擊作響。
許多人從霧林中走出,均是簡樸打扮,穿戴圍裙或手執托盤,彼此絮絮叨叨些“這雨怎麼突然就下起來,我才澆了雛菊花田”“快進教堂避避雨吧,女官說城主就要來啦……”
地面的石子路帶有縫隙,教堂侍者們走過,南葭分辨出和上吊林機械女孩一樣的特殊腳印。
這群人,也是類似的傀儡。
南葭皺了眉,忽然一片陰影遮蓋住她,一柄傘撐在她身前。
是台。
她平靜的目光落在南葭微濕的鬓發,“羽鳥,濕了翅膀是飛不起來的。”
“進去吧。”
南葭微怔,跟在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