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覺得，南葭回來後變了一些？”

倚在門邊，羅望望無意道。

小旅店蚊蟲多，雲灣子纖細的枝條像藤鞭一樣在他手中甩動，聊勝于無。

“沒有吧？還是那樣，聰明、勇敢、有時候笨一點，嗯、力氣還挺大。”

她想起一點瀕死的記憶，酸甜酸甜的。

米娅的羅馬卷在肩膀一蕩一蕩的，手裡端着一小碟奶油炖蔬菜夾面包片——異化領主的席面重鹽重辣，她實在沒吃飽。

“說起來，南葭還要帶我去理清我在奧旭家族的記憶呢——話說，你的眼睛還是之前那樣，看得到什麼npc、玩家之分嗎？是因為才覺得南葭變了？這個新異能對南葭有沒有什麼威脅？”

若是南葭仔細注意到他們這邊，就會發現米娅說這句話時，語調格外遲緩滞澀，尤其是某些玩家戰争的詞彙，就像是齒輪轉動間缺少了某種潤和唇齒舌頭的潤滑液，吐字不清，但兩人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米娅在成為南葭的人形卡牌之一之前，既是奧旭家族的旁支，也是一名擁有“高于玩家”意識的黃昏成員，但入池之後，卻隻能給出南葭不痛不癢的信息：奧旭家族的領事人是誰、黃昏的組織架構的粗略情況……

她的記憶，或者說她作為南葭新手時期所能使出的“用處”，在淡化。

就像一級新手村的菜鳥用不了九十級才解鎖的無敵滅神殺佛大砍刀。

但一竄都快竄進排行榜榜五十内了，米娅仍是個和羅望望不上不下的服務管家，未免就有些不對勁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隻手，按捺着甚至改變她累計的牌面，讓王炸變成三帶一，離清一色就差臨門一腳。

羅望望眨眨眼，“倒也不是因為這個。”

米娅觀察屋内情況，适時收回異能，她問，“那你有沒有看出娜塔莉有什麼不對勁的。”

羅望望眼睛抽動了下，他搖搖頭。

他微微偏過頭，室内平靜地交談着，南葭想要獲取的信息正在抽絲剝繭，他心裡卻隐隐泛起不安的浪潮。

在他的眼中，娜塔莉的标識在不斷的跳動，一會兒是明黃，一會兒又是即将轉為殷紅的過渡深粉。

次元裂縫撕裂了他純然的自然之身，卻給了他位比黃昏高層的特殊能力。

“待轉化。”

他低低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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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娜塔莉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抱着莫大的勇氣，才能将接下來的一段話盡可能從唇齒間吐露出去：

“姨母是麗蓮宴會的發起人，也是這種異能改造實驗的主要領袖。她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拿回她死去丈夫的領土，那個晚上……”

那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蓮娜夫人的洋傘被吹落，風雨裹挾着翻折的傘骨跌進洶湧的海水，娜塔莉捉住蓮娜的手，“姨母，危險！”

雨絲如絮，綿軟地落在他們的蓮娜的手伸在半空，眼神癡癡的，“親愛的，你有聽見什麼嗎？”

娜塔莉看着荒無人煙的私人海域，腳下的沙灘黏濕無比，有一種被海草捆束的不适感。

風雨交錯，沒成想隻是想單獨散步就迎來這麼差的天氣，偏偏又趕上機械人檢修部門夜晚工作，這周圍的路燈都沒亮。

蓮娜莫名其妙的話聽得她耳朵毛毛的，娜塔莉說：“姨母，我什麼都沒聽到呀，這什麼都沒有，許是你聽錯了，我們感覺回去吧。”

她想蓮娜夫人許是睹物思人，看着海水又想起溺亡的丈夫了。

蓮娜卻眉毛一擰，喝道：“我就是聽到了！我還看到了……魚，有人魚出現了，就在剛剛雷光打下來的瞬間。”

人魚？那可是榮光聯盟嚴禁接觸的危險結合體生物，聽說還危害到了程家……

娜塔莉拉住蓮娜夫人的手，安撫她：“姨母，沒事的，你隻是傍晚喝了些酒，我們回别墅——”

“桀桀。”

濕滑而黏膩的觸感與雨水清涼的感受完全不同，娜塔莉僵硬地彎下頭顱，眼皮一抖，眼珠才勉強向下轉了一點。

姨母蓮娜愛穿的火紅禮裙總是蓬松張揚的款式，袖口裙邊一如綻放的花朵。

在她肩頭的花朵之下，一條纖細濕軟的軟肢同她主動搭上的手臂緊緊貼在了一起。

一向高傲嚴厲的姨母在雨夜中對她撚出一個甜膩的笑，“已經成功了你看，這是實驗，我管它叫做麗蓮盛宴。歌舞美酒之後，每個高貴的自然人都可以得到幹淨的褪體，合而為一，再然後……”

娜塔莉的描述，将實驗的細節娓娓道來。她說一開始自己全力投入，到最後自己實在受不了要活剖異化人，逃回學校，也因此承受了蓮娜一脈奧旭人的怒火。

家族将不會為她出一分錢供她學業深造，因此她很快跟自然人平民一樣半工半讀，出攤販賣自己的作物。直到她發現自己種出的部分植物如鸢尾種子接觸人體會發生奇異反應，才明白過來，她的異能已經完成後天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