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葭凝視沉默的沼澤，這一刻，所有雪白的結合體停止了動作，齊齊看向她，逐漸融化。

莫大的寒意爬上骨髓，南葭的身體不自主地抖了抖。

黑山主如果還在這裡，為什麼高聳入雲的山崖消弭。

南葭看向凜枝賦，他朝她慢慢走來，耳廓有一抹紫暈如雲後的閃電一瞬亮起，又在群蝶出現時隐而不見。

細微機械齒輪疊加的聲音像是某種龐然大物的腳步聲，試圖輕輕落地，但一步碾碎草莖、灌木、小獸的聲響仍十分清晰。

凜枝賦輕聲道：“黑山主經常說我可憐、固執，死了一次又一次也要在她面前螳臂當車。我知道她說的不隻是我，而是惡魔之息外那些前赴後繼的人。人分為三，各有所差，她覺得他們都不完美，不過褪體。

我苟延殘喘之際，黑山主第一次走下山，她第一次出手，救下了我。

但我不是她，不能真正地複活，于是黑山主在未知的沼澤裡摸索，給蝴蝶加上齒輪做翅膀、秘泉做振翅的能源。讓一個異化人變成了機械人。

她忽然發現萬事萬物與她而言，不過掌間戲。

……

她後來十分信任我，交給我了一份滿分答卷。嗯，或許稱它為遊戲裡的玩家合作契約比較恰當。”

“沒有使用時，這份契約就是一張沒有限制的重塑卡牌。我用它為自己設置了異能、建立了義體工會、還試圖指使過烏蘭，當然，這一點失敗了。”

“畢竟烏蘭、南黛爾，還是眼前的你，都隻是

一部分。”

“簽下契約的兩個人，信息共享，利益共擔，危險境遇下卡牌池庫可互相使用。這裡有條備注呢，惡魔之息内無效。我猜這裡你可能沒看見，畢竟是黃昏出世前的語言了，模樣看着像花紋似的——或許以後真能用這些文字給你裁一條裙子，明祝城團建的時候穿怎麼樣？”

南葭身體湧出的魔鬼焰不受控般擴大了燎燒的範圍，就連結合體的動作都被暫停。

她的嘴唇逐漸失去血色，因魔鬼焰也是汲取她能量的一部分。她看着凜枝賦，從異化體到他的機械蝶，最後是他含笑的雙眼。

她無言，眼神仿佛在說：“凜枝賦，你也是這一切的締造者？”

不，凜枝賦在内心對她說，我是來為你托底的。

天地崩散的一瞬間，凜枝賦一直以來淺淡的笑意一同撕裂，他摩挲掌間的傷口，卻似鼓掌，自語道：“歡迎歸來，”

我的主。

-

“叮。”

所有參與了共享任務的異化玩家在這一刻收到了任務進度更新的提示。

“【共享任務-魔鬼深淵】

任務描述：魔焰上人成衆，鬼淵下火成焱。

任務要求：惡魔之息在召喚，惡魔之主在蘇醒。請獲取魔鬼焰，前往黑淵，喚醒祂。

任務進度：100%

任務獎勵：封号。”

不知所以然與驚喜激動之間，人的情緒像極度膨脹的氣球達到最大限度般炸開：“等等！”

難以置信的吸氣、驚歎和高喝聲在慌亂的查看面闆動作中此起彼伏。

但很快，就連查看這樣的動作也進行不下去了。因為他們的系統面闆，正在快速消失。

交互鍵變得透明，更别提打開蛛網。有人隻來得及乜了一眼總玩家下降的人數，就發現自己的系統徹底灰暗。

“封号進程，已完成。”

人們面面相觑，雙眼對視的瞬間忽然明白了封号到底意味着什麼：

他們不再是玩家了。

“這不對吧！既然是獎勵，光取消系統算怎麼回事？！獎勵、成就呢！”

“這至少得是限制級的珍稀任務吧！我們付出了那麼多！”

“我們要的是，比玩家更高級的地位啊。”

異化潮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新的任務來了——！！”

雙函江伫立其中，僵直得像是焚毀的朽木。她面目近乎扭曲，手指僵在文字變化的最終的盈亮面闆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不應該！！

“【共享任務：群魔亂舞】

任務描述：生命的高歌需要民衆托起勝利者的雙足，揮舞的手臂需要鮮紅的绶帶随風而動，祝頌的歌謠自然也得在絕境下才更為動聽。請撕裂身邊的同類吧。血色成就絕豔，戰争成就玩家。

任務要求：黑淵在即，群魔亂舞。留在最後的人，享有面見祂、成為祂的機會。

任務進度：0%

任務獎勵：重啟。”

人群詭異地靜了一瞬。他們一直都知道這件事，玩家戰争，是内部的戰争啊。

互為人形卡牌的生活起伏跌宕，尋找惡魔之息的路走得太久，他們似乎都忘記了，這場異化潮的每一個人，都有可以獨自獲取果實的機會。

白霧流散，面目表情也氤氲其中，有人低語：“要重新更改排名了嗎，隻有第一個人能拿到獎品啊……”

“南葭不是還在沼澤裡面嗎，她現在肯定很虛弱，隻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