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當然不會輕信了他的話,于是,他緊接着就問了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問題: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怎麼就想着要殺死地獄的君主呢?
他沒料到的事,這話就像是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引出了眼前這個名叫克勞利的惡魔滿腹的牢騷。
“我們十字路口的惡魔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我們實現人類肮髒貪婪的小願望,人類把靈魂抵給我們。多麼公道的交易!”他越說越氣急敗壞,“路西法根本不懂什麼叫作可持續發展!暴力,傲慢,把地獄弄得一團亂,毫無信義,毫無美感!”
超人睜大眼睛,從未想過會從惡魔嘴裡聽到“信義”兩個字。
“别聽他的,”卡斯迪奧翻了個白眼,“他在這兒的唯一原因就是如果地球上再沒有人類,十字路口惡魔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謝謝提醒!”克勞利瞪了他一眼,“路西法是一個喜怒無常的暴君,把所有惡魔都當成他的奴隸。除了那群對他忠心耿耿的傻子,誰會真心希望他得勢?”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克勞利将聲音放得緩慢低沉,放松的姿态裡充滿了自信與即将做成一單生意的得意,“這是我們交易良好的基礎,不是嗎?”
在超人能夠想出一個答複之前,卡斯迪奧皺着眉頭打斷了他:“沒有‘交易’,沒有任何與靈魂契約有關的東西。你提供信息,我們幫你去殺死路西法——結束。”
“哦——‘我們’。”克勞利怪腔怪調地學着卡斯迪奧的話,“現在你和超人是一邊的了,真讓我感到傷心,我還以為我們相處得不錯。”
“不管怎麼樣,”克勞利将話題轉了回來,“我來找你是想提供一個有關路西法的重要情報——他現在湊合用着的容器已經快爛了,路西法現在非常着急,需要盡快換到一個堅固的容器裡。”
“薩姆·溫徹斯特是為了天啟而生的,但如果在現有的容器過期之前還不能說服他的話,”克勞利聳了聳肩,“路西法也不會介意找另外能承受得了他的容器當個替代品。”
“考慮到世界擴大了那麼多,他的可選項也還不少。當然,氪星人一定是名單上的首選。”克勞利露出一個非常商業的笑容,“而且他并不知道死神的戒指也已經在你們手裡了。所以,他不會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陷阱裡。”
眼前這個惡魔說的主意并不高明,正義聯盟原本也想過類似的計劃,但因為涉及到平民——薩姆——的安全而沒有考慮實施。如今聽到了克勞利的話,超人開始意識到如果這個計劃能換一個執行人,可行性一下就高了好幾倍。
……即便如此,超人也不可能不帶任何懷疑地全盤接受惡魔的話——否則的話,那位黑漆漆的搭檔大概會按着他把上千條的安全守則背一遍才能離開暸望塔。
一想到這兒,超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當然,天啟是我們世界帶來的麻煩,如果超人先生有所顧慮我也能夠理解。”克勞利開始說怪話了,“不管怎麼樣,地獄都收割不了氪星人的靈魂。”
……激将法,而且是非常蹩腳的激将法。
超人甚至露出了一個非常僵硬的官方笑容——正義聯盟宣傳報道封面上的那種:“謝謝你的信息,正義聯盟會好好商議的。”
克勞利聳聳肩:“超人先生也許需要一些動力。”
超人不曾防備,那隻天使突然舉起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藍色的眼睛裡開始亮起純白的光芒。超人的眼睛下意識地也跟着亮了起來,紅色射線還沒有觸碰的卡斯迪奧的衣領,兩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克勞利的西裝再一次冒出黑煙。
屋子裡隻剩了他一個人,克勞利沒維持住波瀾不驚的樣子,開始跳腳:“我的定制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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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天永遠蒙着一層昏黃的顔色,卡斯迪奧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在人口大量削減之後,地球的環境卻沒有任何好轉的迹象。
但第一次來這裡的超人并沒有在意環境問題,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穿梭在報廢汽車之間的“人”上面——他甚至難以判斷這些到底是不是人類,他們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有腐爛的瘡疤,走路時左搖右晃,重心前傾,還常常撞到一起。
“這是哪兒?”
話剛出口,所有的人都向他看來,以提高十倍的速度奔向他。
超人騰空而起,還順手拉了一把天使:“他們是什麼人?”
“這裡是天啟後的世界。他們都感染了病毒,成了路西法的屠刀。”卡斯迪奧說,“如果我們不能及時組織路西法,這就是我們的未來。”
不管超人飛多遠,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死寂與破敗。四處都是報廢的車輛,旁邊濺着暗紅色的血迹。路邊的便利店都被席卷一空,貨架倒落在地上,露出牆壁上的彈孔。
“那是哪兒?”超人突然停了下來,望着一處荒原裡簡陋但有人影穿梭其中的營地,“還有幸存者?”
卡斯迪奧看了一眼營地,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那是僅存的人類了。”
“我們該去幫幫他們!”
還沒等超人朝着營地飛過去,卡斯迪奧就點上了他的額頭:“是時候走了。”
超人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那間普普通通的小公寓裡,窗外是燈火通明的大都市,鄰居家傳來躁動的音樂聲,樓闆随着派對參與者的狂歡而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