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賞令的确是有的,隻是價位不高,提名的人也沒有很多,為一個随時都可能死掉的病秧子花錢有點虧的吧?”
這話說得可着實不怎麼好聽,你這是通過自嘲的方式,硬生生地将全部的驕傲折斷在他面前。
初見時如同小鳥一般繞着他飛翔的女孩倦倦地爬起身依着身後的樹,與昨夜的他調換了位置,自己成了那個講故事的人。
“我剛出生時,就因為體質太弱而差點死掉。這一情況并沒能因為我的年歲漸長而得到改善,因此吃藥和輸液是我生活的必需,隻要我的院子裡有什麼風吹草動,老頭子們都會緊張得夠嗆,直到十四歲前他們對我的管控都十分嚴格。
“至于家教學習,咒術方面的才能我都是有好好地繼承下來的,你留下的那些東西,他們都帶着我一一看過,可體術方面……我連半天的課程都堅持不下來,現在隻是掌握了最基本的防禦與受身姿勢而已。”
這也算是将自己的無奈之處坦白了個徹底。
你擡手撥開擋眼的發絲,注意到自己瑩白的手腕青了一角。
身體上的痛楚直接又明确地作用在了傷處,這是種很新奇的體驗,相比之下六眼為你帶來的加諸于全身的負擔實在是太不仁慈了,你重重歎了口氣。“是我太弱了,沒想到連前代六眼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在一個月内學會反轉術式想必更是天方夜譚呢。”
“那可不一定。”
眉心被一根手指抵住,五條悟用了些力,強行揉開了你皺出淺淺紋路的眉峰。
你呆呆地任由他一下下打着圈按揉你的額頭,他的囑咐灌了你一耳朵:“現在作為你的老師,我還要再告訴你一個道理才行——對任何事都不要太早下定論。
“小孩子不要總是皺眉頭,憂愁的事是可以交給大人來幫忙解決的。”
兩雙六眼在虛幻的空間中靜默地對視。他的那雙蒼天之瞳比起你的,更像是漠視一切的神明的眼睛,在這樣長久的注視下必定會是你先敗下陣來,你嘟着嘴不滿地道:“悟不要給我開這種空頭支票啊……”
你是不會永遠留在這裡的,如果自己不真正地成長起來、獨立起來,就永遠都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你要甩脫這一直以來承載的巨山一般的壓力,脆弱如琉璃的脊椎尚且未到斷裂之時,必要将其磨煉出堅韌的底色,才能真正做到什麼都不懼怕。
開始蹂躏你頭毛的糟糕的大人聳了聳肩,直到他的手指與你的前額之間被一層薄薄的無限隔開,才滿意地收了手。“可以站起來嗎?今天規定的訓練額度完成的話,就帶你去精通反轉術式的硝子那裡,讓她親自教你該怎麼用反轉術式。”
這個年代的高專竟然如此卧虎藏龍,竟然一下子就出現了三個反轉術式擁有者?!
你的雙眸瞬間就亮了起來,期待地問着:“那今天的訓練額度是?”
“讓我看看……還有兩個小時,再堅持一下喔。”
兩個小時?!
你還兀自震驚着,五條悟就腳底一蹬攻了過來。你急急後撤,避開他這一記淩厲的飛踢,大喊道:“不要這麼突然啊,我還有重要的事和你講!和乙骨君出任務時,有在帳外捕捉到很奇怪的咒力——”
“奇怪的咒力?”
五條悟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停下了攻擊,揚了揚下巴示意你說下去。
“是很強的人,但我無法确定他的身份與術式。”你拍了拍衣角沾染的塵土,“我有問過伊地知,但他說那個時間段就隻有我和乙骨君前來這裡出任務,擁有堪比特級實力的人徘徊在帳外做什麼?不覺得很奇怪嗎?”
“原來如此,是那家夥做的吧。”
與你預想中的不同,五條悟對此反應平淡,似乎早已明了你口中的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故弄玄虛地點着頭,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補充着:“嗯,是哦……沒錯!一定是吧。”
正常來講,看到他這樣,你本應該安心才是,你卻還是再次向他抛出了疑問:“悟知道是誰來過?”
“……”
“說話說一半是會爛舌頭的!”
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大道理啊。“反轉術式是會治好的喔。”
不僅如此,他又哼笑着指了指你的眼睛:“說起來——你的眼睛很奇怪啊。雖說術式的使用方法和六眼的機能應該是生來就知曉的,但你有真正看透過你的這雙眼睛嗎?”
真正看透你的這雙眼睛?你們不是擁有同樣的六眼嗎?這之間難道還有差異的?
可是悟的話不會有假,你不信誰都不能不信他,盡管他擺出的是這麼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雙眼睛就又開始隐隐作痛。你不滿地咬牙率先攻上去,不出意外地被躲開了,他輕巧地擒住你的手腕,戲谑道:“什麼時候把你眼睛的秘密參破,再來問我他是誰吧,小朋友。”
你氣極:“我才不是小朋友!我比你的學生年紀還要大!”
“要我向你重複你比我們小兩百多歲的這個事實嗎?”
“那你就是為老不尊!”
“對前輩尊敬一點啊——”
在藍色的咒力光暈照耀下,有一瞬你幾乎要被晃得失去意識。記憶回溯到一年前的夏天,苦苦徘徊在生死之間界限的你,下意識地就用最快的速度詠唱:“術式順轉——蒼!”
啊,好像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