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抱着剛剛從洗衣房拿回來的衣服歸來時,從哭得斷斷續續的你的口中得知了你哭泣的原因。
她氣得不行,一定要去找她的兩個人渣同期理論一番,你卻在察覺到她要離開宿舍的動作後,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得更傷心了,最後被她抱在懷裡哄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勉強止住眼淚。
對人渣們的讨伐行動雖然失敗,但嘴上功夫還是要做上一陣子的,于是在晚間的聚餐中,硝子帶着你坐到了二年級同學的身旁,與人渣們呈對角線距離,對面則是和你同樣剛入學的伊地知潔高。
“真是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她冷冷地諷刺道,一叉子戳上面前沙拉中的聖女果。夏油傑看着這力道都心驚,心想聖女果水紅色的汁液在她腦中一定被想象成了同期們的鮮血。
“什麼人渣?是在說前輩們嗎?”
沒讀懂空氣的灰原舉手發問,然而那隻手才舉起來不過兩秒,立刻就被身旁的七海按下。他用眼神示意灰原去看你腫脹的眼睑和發紅的眼尾,要是五條悟多看他一眼,一定會大笑着揶揄他是眼皮抽了筋。
不過最愛捉弄人的前輩并沒有這麼做。很少見地,他正在反思自己的錯誤。
他錯在哪裡呢?當然是錯在不應該亂闖女同期的宿舍,雖然硝子和他們兩個關系很好,但也不應該不經允許就直接開門進去,尤其是在她的宿舍裡又住進了另一個小麻煩精的情況下……
而且這的确是很嚴重的錯誤,在他從小生長的那麼封建的家裡,若是有男性家仆不經允許闖入了哪位小姐的院子,那是肯定要鬧翻天的。那小丫頭說不定還是五條家偷偷養着的某位小姐,會有這樣過度的反應不奇怪。
五條悟的目光時不時地就透過無形的對角線聚焦在你身上。
他看着将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的你正裹着雪白的羊絨大衣,和硝子小聲耳語,半個晚上過去了,你面前盤子裡的食物根本就沒少多少,還是他的女同期一直催促,你才艱難地伸出叉子戳中一塊牛肉,放在嘴裡緩慢咀嚼,像是怠于進食的小倉鼠。
看久了竟然還有點可愛。
“喂,伊地知,”五條悟這樣喚坐在他右側的學弟,“你那位新同期的情況你也看見了,要多照顧她一點哦?”
正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伊地知一驚。
他陷入了對于六眼的刻闆印象中,原本還以為自己的這位前輩會是不平易近人的類型,可五條悟這話一出,他反而安心下來,以同樣低微的音量保證道:“我會的,五條前輩。”
“這可是前輩交給你的任務,要好好完成哦。”
五條悟說完這話,便自顧自地低頭吃起水果沙拉,仿佛剛剛開口說話的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他的話讓伊地知心中升騰起一種很微妙的保護欲,在感歎五條前輩擁有高尚人品的同時,也助長了他的勇氣。
伊地知在長桌上站起身,衆人隻見這位一晚上除了問好幾乎沒說過話的後輩略顯局促地拿起盛滿果汁的玻璃瓶,将你面前的杯子斟滿。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别人倒是還沒來得及說上些什麼,他的耳根先迅速地紅了起來,若不是現在前輩們都安然坐在這裡,他多半會羞得落荒而逃。
“謝謝你,伊地知君。”
好在你的道謝将他從尴尬羞赧的泥沼之中解救出來。
伊地知其實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你立刻就能夠得知剛剛為你斟滿果汁的是他,不過結合你的情況,你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銳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你自己倒是清楚得很,他體内的咒力都已經滿到要往外散發了,能夠緊張成這副模樣的,不就是你腼腆的新同期麼?
盤子内的牛排還剩下一半,你就已然放下了餐具。下午的情緒消耗過大了,你現在多少有些食不知味,就算硝子再怎麼勸說你,你依然不願再拿起刀叉。
大家見今日晚餐會的主角——你與伊地知都已經興緻缺缺,自然也默契地紛紛打算道别離開。
然而,你遇到了一點阻礙。
“我要和這家夥談談,到時候會把她好好地送回宿舍的。”
光聽聲音你就知道攔住了你的人究竟是誰。
下午的記憶再次複蘇,你握緊了硝子的小臂,雖然一句話不說,但神色中充滿了不情願。
你将拒絕的姿态擺得這麼明顯,五條悟不可能發現不了,不過本來也是他理虧,他也隻能獨自承受你的忿忿不平。“就十分鐘,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有什麼是不能在我面前談的嗎?”
硝子這話不能說是不帶着火氣,但她的衣角被你輕輕拉了拉,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到此為止的動作。
“硝子,我很快就回去,我想吃房間裡的雪梨。”
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想吃雪梨,還是單純尋了個把她支開的借口。
不管怎麼樣,家入硝子此時都認為她不适合繼續在場了,于是在随意地揮了揮手後就背身離開。台階前獨留你與五條悟兩個人。
“……有什麼事嗎,五條君?”
最終由你率先打破幾欲凝成固态的沉默。
你其實很讨厭這樣與人交涉,在眼盲的狀态下,你不可能捕捉到對方面上的神色,這對無論何種性質的談話而言都是一大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