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哲也在路邊停好車後,便引着五條家的少年家主與他護在身後的少女,前往這次他們所要寄宿的人家。
他一直都有留心你們兩個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得不說,這出自剛步入社會沒幾年的他油然而生的小小的好奇心。
也算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和夏油傑發現你的過程太過于玄妙。做事向來果斷、不願拖泥帶水的五條家主甚至在任務過程中甘願帶上你這個盲女,這是足以讓與他合作過的輔助監督怔愣的決定。
也是因為這點,所以這次的任務五條悟特意要他前來負責。
中村哲也的目光轉了一圈,短暫地停在你的臉上。
他和夏油傑救回的少女擁有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一言一行卻不符合她應有的年紀,在她住院期間,她無論面對誰都是冷靜而沉默的,直到入學高專後,漂亮空洞的雙眸前被蒙上一層白絹,仿佛才展露出一點少女的活潑感。
“你這麼走着累不累呀?需要幫忙的話趕緊說喔。”
“……才不累!”
你将背在身後的粉色雙肩包帶子往上拽了拽,立刻就要大踏步往前走,書包拎帶卻被五條悟一手抓住,簡直就像是拉好小動物的牽引繩。
這般小小的鬧劇不經常上演,你們兩個卻仿佛早已熟稔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中村哲也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獨立出來的白色建築,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這座獨立建築白色的穹頂發出星星點點的眩目光輝。這便是他們未來半個月的居住地了。
他并沒有向“窗”報告你的存在,都不用五條悟主動提及,他便自發地選擇隐瞞下來。所以這次,需要他來善後的工作着實不少。
“沒想到這裡的風景這麼好,中村先生上次和傑一起來的時候,有沒有在這附近好好逛過?”
不再逗弄你的五條悟如此向中村哲也問道,後者卻苦笑着回答:“我是後去支援夏油君的,傍晚時我們才碰見,剛想到海邊去走走就遇到……五條小姐了。”
他糾結着說出這個稱呼時,見你們神色如常,這才安下心來。
因為話語中提到了你,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早就察覺到五條悟一直在看着你,便小聲為自己解釋上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在海邊被發現的,這還是硝子告訴我的呢。”
“之前的記憶一點都沒有嗎?”
“當然了,五條君是不信任我嗎?”
“不是都說過了嗎?要叫哥哥——”
三人中的兩個人就這麼拌着嘴,也是熱熱鬧鬧地來到了白色洋房前。
沒有生得術式、僅是作為輔助監督的中村哲也什麼都沒有覺察到,他隻是莫名覺得這片地帶太過安靜與偏僻,五條悟的瞳孔卻猛然驟縮。
他松開你的手,直直越過中村去,比了個手勢示意他扶住身後的你,自己則快步上前,一腳踹開古樸的木門。
果不其然,濃厚的、鮮血的味道溢了出來。
中村哲也大驚,他實在是想不到你們會如此突兀地見到這般慘烈的景象。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将你緊緊護在身後,同時暗暗慶幸你的眼睛此時什麼都看不見,可以不用直面此等地獄般的場景。
洋房外雙開的雕花木門被打開後,大廳内的慘狀便完全暴露在外。牆壁與家具之上四處都是飛濺的血迹與殘破的人體組織,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息之間就井噴似的爆發出來,即使隔着幾步之遠,也強烈地刺激着你們的感官。
而五條悟一開門所面對着的,就是正蹲坐于大廳中央、口中正啃噬着一條人腿的小山高的巨大咒靈。血色已經全然浸潤了它身下的地毯,一顆眼球骨碌碌地滾過來,他眼前所見堪比一幅地獄繪卷。
“你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冷笑一聲,蒼藍色光亮于指間凝結。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你不知為何感到眼眶生疼。
好像也曾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畫面——蒼藍色的光芒屢屢亮起,拂過你面頰的風溫柔又熱烈。源源不斷的汗水浸濕了鬓發,甚至在鬓角劃過,因為累到脫力幹脆席地而躺,以地為枕,以風為被,視野中是被樹枝掩去半邊的碧藍的天,耳邊隻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在文學作品中,失憶主角記憶複蘇的開端似乎總伴随着頭痛,你疼痛的部位卻完全不一樣,仿佛你眼眶之中裝飾用的這一對眼珠被人生生剜去一般。
偶爾你會覺得你昏暗的視野中時不時出現的那點光亮,像極了所謂的紅外線成像之中,能夠被觀測到的生命體。這是種很奇怪的體驗,你不理解也不排斥。
“小心!”
将你護住的那隻手像是遭受了重擊般松開,中村哲也激動到恐慌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然而你相較于他,表現出的是完全不同的平靜——
咒靈在将觸手刺入你的肩胛骨時,你也持着手中的匕首,精準地送入了咒靈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