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果然是讓硝子擔心了吧,那樣的話你也是第一次聽她講出口,回去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才行。
你将雙手緊握成拳,揪緊了胸前的雨衣,在低下頭避免雨水撲到臉上時,試探性地往後靠去。
夏油傑原本撐着的雨傘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收了起來——也是,在空中撐傘的話,無論雨傘擁有多麼堅實的骨架,也必定支撐不住在空中高速飛行,更何況這雨珠落得完全沒有規律,撐傘也防不住它們義無反顧地向你們奔來。
而他默許了你向他貼近的小舉動,直到你的脊背挨上他寬闊結實的胸膛。
不對……你和他,似乎也曾一同經曆過這樣的雨天。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你身上,将你與初春微涼的雨水阻隔開來,又一路抱着你來到長廊下躲避。
夏油君為什麼會無條件地對你這般好呢?明明你除了一堆顯而易見的麻煩,什麼都不能帶給他。
你渾渾噩噩地想着,直到夏油傑開口打斷你的思緒。
“如果有什麼讓你煩悶、不開心的事,或許可以對着天空喊一喊,這樣會好很多。”
他的提案着實有趣且易于實現。不用想也知道,你們現在必定處于百米之上的高空,況且現在天際已經沉入一片墨藍,在這個時間和地點,無論你大喊大叫出什麼,除了他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聽到。
“怎麼樣,要試試嗎?”
偏生夏油傑還再度發出了邀請,就像聖經中的那條蛇引誘夏娃吞掉知善惡樹上的果實。最終你接受了他的提議,揚起頭來對着天空如此喊道——
“我——是——誰——”
天空不作聲,它隻寂靜地下着雨。有零星的雨水沾濕你的雙唇,你在确認自己的确無法得到任何回應後,便也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方法。
在這片深夜裡,沒有人會在意你的發問是否幼稚,亦沒有人會對你的存在加以置喙,隻有身畔的夏油傑始終陪伴着你。你看不透他的心,也不想看透。
“有沒有好一點?”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如此問你。
不知為何,從剛剛起蝠鲼咒靈就飛得格外不穩定,夏油傑将你又往自己懷裡扣緊了一些,你的後腦險些撞到他的下巴,更是不敢動,于尴尬的情急之中挖出自己淡薄卻的确存在的好奇心:“夏油君也曾經這樣做過嗎?”
“不算吧,隻是陪别人這樣做過。”那還是在他們險些搞砸一樁任務的一年級、他和五條悟騎在虹龍上的返程途中,摯友字字句句不甘心的喊叫簡直要震破他的耳膜。
夏油傑不禁露出了有些懷念的表情,誰料你直接就猜中了往事的主角。
“難道是陪五條前輩嗎?”
“……你有着極其可怕的第六感啊。”
“不如說,換誰來猜這個問題的答案,猜中的概率都遠遠大于百分之九十吧。”
“難道我的青春顯而易見地被悟這家夥占滿了嗎?”
話題的走向愈發輕松起來,你們難得都笑了,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之下,唇角揚起的弧度多少帶着幾分真心實意。
在你于内心不另外讀秒的情況下,你對時間的流逝依舊感知不清,故而在咒靈緩緩降落至地面時,你着實意外了一陣。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可以做實驗的地方是指……”
“就是這裡。”
夏油傑依舊答得很含糊。
他将你獨自留在咒靈背上,自己輕巧地跳下來,另外放出幾隻體型頗小的漂浮咒靈,看着它們飛遠後,才繼續補充解釋他的前文:“這裡在三個月前誕生過一隻一級咒靈,是悟來祓除的。我不是質疑他的工作,但已經被祓除的咒靈的确會因人們愈發強烈的負面情緒而複生,而這隻咒靈最近就有複蘇的迹象。”
你抹了把落在面頰上的雨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将我帶來這裡,是想看咒靈是否會在今夜誕生嗎?”
“我想這是最能夠佐證你所謂的‘真相’的真實性的了。”
一把雨傘于你的頭頂撐開來,它的主人口中念念有詞,于方圓五公裡内,結下了一頂格外結實的帷帳。
“來打個賭吧,我賭——我們今夜不會見證它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