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貓眼的廣角鏡頭向外看到的場景呈現出怪異的扭曲感,門鈴刺耳的聲音持續發作,你湊到門上的貓眼前,看了看,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的手緊握着門把手,微微下壓,拉開了一絲門縫。由于身體前傾,你的重心借着手掌倚在了冰冷的金屬把柄上。
不同于貓眼裡狹窄的視野,随着你的動作,清晰而準正的視覺在你的眼前展現開來。
川上富江蒼白的臉面貼在門框的邊緣,從門内向外可以看到少年漆黑的頭發,小小的淚痣,挺直的鼻梁,美豔的面容帶着一絲清純慘白,發出了有些冰冷的呼吸。
和死人一樣冰冷刺骨的鼻息落在你白皙裸露的後頸,立刻引起了一陣生理顫栗。你松開門把手,後退了一步,他離你的距離近得可怕,悄無聲息,輕柔的呼吸觸摸到了你的頸膚。
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你還是認出了川上富江。
他穿着那身漆黑肅穆的喪葬服裝,黑外套,白襯衫,胸口的小葉栀子花不知道去了哪裡,中間的領帶松了一點,鎖骨若隐若現。
少年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黑白的狀态,隻有嘴唇是有些紅的。他的美貌顯出觸不可及的疏離,消瘦的身材,失焦的目光,接近一張美麗的黑白照片。
有些惡意地……在被你看到之前,他不知道在門縫邊不聲不響地看了多久,一直沒有發出聲音,除了持續不斷的緊張門鈴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響。
因此你才會被有點吓到,不太适應地拉開了距離。不過下一秒,你立即反應了過來,低着頭默不作聲,開解着門上挂的防盜鍊。
川上富江居然找到了你的家。
他看上去和你昨天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連經過一夜的西裝都和昨天一樣,幹淨整潔,沒有一絲褶皺,隻是丢了一小朵潔白的小葉栀子花。
你不知為何覺得他今天有點不一樣。
但是川上富江看上去真的和昨天完全一樣。
他的身上摻雜着栀子花的細微氣味,又有一些你分辨不太清的,像是隻有平常經期會若有若無地聞到的,淺淡的血腥氣。
不過那氣味實在微乎其微,和你不小心在指尖劃出的小傷口散發出的氣味差不多。他身上更多的一時間揮之不去的,是細微的栀子花香。
防盜鍊在你的手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從你的頭頂傳來了川上富江優柔的嗓音,“Surprise。”
他咬字的方式有點與衆不同,輕飄綿軟,每次習慣把尾音延長一點,形成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柔和。
這是你第一次真正近距離地聽見他的聲音,而不是在葬禮嘈鬧的恸哭和交談間隙,捕捉到一點兒屬于他的話語。
你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說“我給了你個驚喜”,“驚不驚喜”,“你喜歡這個驚喜嗎”,“這個驚喜屬于你”之中的任何一個。
實際上,他也根本沒有給你回答的機會。蒼白消瘦的美少年微眯起眼睛的表情,像是在笑一樣。他熟練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出于習慣的美麗笑容。
或許他隻是很單純地抿了一下嘴唇,嘴角自然地上揚,細長的眼角随之彎了一點,顯得如此的理所當然。
“你好,我記得你是川上君。”
“記得……我嗎?”他開心地笑了一聲,故意停頓了一下,透露出深深的欲望感。
“嗯,川上富江君。”你如實訴說。
“還請不用客氣,這裡就是我的家。”你很快解開了防盜鍊,轉身從鞋架上拿下了一雙公用的居家拖鞋,整齊地擺放在對方的面前,表明他可以穿這雙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