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夏油傑抽空回了老家一趟。
自從雙胞胎來入學東京高專後,他的爸媽自己總在電話裡說仿佛又提前過上了留守老人的生活,這兩天覺得實在沒意思,就湊了個長假定了機票去種花家找親家玩去了,歸期未定。
正值開學祭,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入學,和吉野順平以及釘崎野薔薇組成了新的一年級。
雖然比起之前的一年級,人數少了大半,但覺醒十種影法的伏黑惠被禅院家盯上,親爹是個不管事的,而虎杖悠仁更不用多說,情況比上一屆八個加起來都特殊,另外再兩三個月新的一輪繁忙期就要開始,高專的事情肯定不會少,連教會那的事都得放放,讓其他人頂着。
現在自家父母去種花家玩玩也好,那邊真的安全許多,這段時間老家的事他也是不用多管了。
這次他過來,也隻是看一圈,岩手這邊不比大城市,現在如果把已經成型的咒靈都袚除了,之後的繁忙期大概也不會出大問題。
當然,來都來了,他也不會過家門而不入,晚上就直接回自家休息。
洗漱完,也和家人打過電話的夏油傑拉上窗簾,把床鋪鋪好,随意的躺了上去。
暫時沒有睡意的夏油傑看了看手機,又忍不住往窗那看看。
如今他算是在東京定居,回來的次數少,不過他的房間一直有定期清掃,二老因為都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所以連幾本上了年紀的漫畫書都在書櫃的老位置上。
一切基本都是夏油傑記憶中的模樣,這自然也勾起了他一些童年的回憶。
尤其是一擡頭就透過窗戶看到了另一扇拉着窗簾的窗。
兩家離的近,中間僅隔着一面半人高的院牆和小片的草坪,他與小桃更是窗對着窗,近的兩人拉開窗就能聊天,近到後面兩人都能輕輕松松到對面串門。
即便是現在,他都覺得隻要自己再等一等,那邊便會亮起燈光,窗簾也會被拉開露出後面的人來。
【小傑!】
不過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也是沒想到就自己這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居然隻是方便他防禦,最多不讓人偷塔。
中間那幾年他各種媚眼都是抛給瞎子看,仿佛他想捅破的不是窗戶紙,而是什麼鎖子甲。
橫豎睡不着,夏油傑就回憶了回憶,反正現在媳婦早追到手了,那些在當時的自己看來再糟心的事,也不妨礙現在的他拿來打發時間。
不太記得在哪裡聽說過一句話“在感情上誰先認真誰就輸了”,如果是這樣,那他大概是從一開始就輸了個底兒掉。
可誰讓兩人第一次見面就這麼戲劇性呢?
忽然有一天,他發現周圍都是些隻有自己能看到的怪物。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即便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沒有用,那些怪物中小一點的會穿牆,他能做的似乎隻有大聲哭喊把老師或父母找來。
可找來有什麼用呢?
他們連自己被怪物勒緊喉嚨都看不到。
誰都幫不了他。
而且次數多了老師都不太樂意管了,其他小朋友也覺得他喜歡說謊,不再找他玩,最後連父母都懷疑是他腦子有什麼毛病,放棄讓他去幼稚園,開始帶他去醫院。
每次去醫院都很痛苦,不光光是因為每次需要打針吃藥,主要還是醫院裡的怪物比别處更多更可怕。
他不要去醫院,家庭條件也不可能讓他在查不出毛病的情況下長久住院,加上幼稚園也暫時去不了,他便隻能留在家裡。
父母臉上的愁容日益加重,身體差一點的母親真的病倒一次了。
這都是他的錯。
他變成了一個壞孩子。
最後小小的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要像其他人那樣看不到,假裝自己是個好孩子。
見到怪物的次數多了,他的膽子也大了些,隐約察覺到隻要裝作看不見它們,就不會被妖怪攻擊了。
這麼做起來很困難,但他告訴自己必須這麼做。
于是,他慢慢又變回了“好孩子”,隻是假裝“好孩子”太累了,而且這一招也不是每次都好使的,總有不小心就和怪物對上視線的時候。
那次就在公園的拐角正面撞上了一個。
“痛嗎?”
“沒關……”
等他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一擡頭,他整個人的身影就映入了那隻碩大無比的眼睛裡,然後身體便動不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在他發現自己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隻綠色的手向這邊伸來,卻什麼反抗都做不到時,真的是絕望了,隻能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痛嗎?痛嗎?痛嗎?痛……啊!】
等他聽到異響并發現自己能動了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怪物已經變成了與自己年齡相仿,手上握着一根金紅相間的木棍的女孩子。
也許是那時的陽光正好破開陰雲,雖然他一時看不清她的長相,但在他眼中她仿佛全身都閃着璀璨的金光,尤其是那雙眼睛。
“!%@?”
他聽不懂女孩子在說什麼,可毫不猶豫的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
她看的見!
自已不是唯一看見怪物的人!
“你也看得到!謝謝你救了我!”
女孩子并沒搭話,在他站起來後,她還試着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可他害怕放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說什麼也不放開。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要怎麼才能打敗怪物?”
他問了許多問題,可對方一句話也不說,手又抽不走,最後幹脆就這樣牽着他回了家。
一開始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他沒多注意,隻好奇到底要去哪裡,反正不管去哪裡,他都不打算放手。
後面看見遠處的屋頂,他剛意外于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家在哪裡,便撞上在家門口相互寒暄的兩方家長。
經過各自家長介紹,他才知道這人是他家新鄰居家裡的女兒,名字是孫桃。
太好了!
“我叫夏油傑,我們當朋友吧!”
對方聽不懂,對他明顯也興趣缺缺,并不搭話,視線始終遊離在别的什麼地方,直到被她的母親說了什麼,才不太情願的點點頭。
……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小桃真的特别嫌棄他。
也是,那時候他打架打不赢妖怪,逃跑也跑的沒有妖怪快,最大的一個問題還是語言不通。
雖然那時候他還沒學過種花文,但還是接收到了對方傳遞的信息大意。
【要你何用。】
好在嫌棄歸嫌棄,以齊天大聖為偶像的小桃對認下的朋友還是護的很好的,但凡遇到妖怪都會第一時間把他護在身後,自己打的灰頭土臉,青一塊紫一塊也不退。
問題是在他們眼中的降妖除魔,在别人的眼中隻是兩個小孩子到處搗亂。
孫家父母顯然是看不到的類型,可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他們口中的妖怪,最後他們賠償了所有被打壞的東西,将小桃關在了家裡學語言。
不學不行,總不能一直因為語言不通不去學校。
這也提醒了他。
“媽媽,我要學種花語!”
岩手縣位置偏遠,不像大城市有專門學外語的教育機構,學校裡也不會教,于是雙方家長就給他們組了一個學習小組,相互學習。
到了時間就讓他們湊一起,一個認五十音讀,一個認拼音字母表,相互換書看,争取早點認字說話。
他學會的第一個字是“桃”,自然也想讓好朋友快點學會他的名字,但字太難寫了,他自己也寫不好。
“suguru。”
小桃看他對着自己手上寫着三個平假名的紙手舞足蹈的比劃,一遍遍重複自己的名字,似乎有點煩了。
“urusai。”
他:QAQ
雖然每次學習小桃都不太耐煩,但她模仿能力強,學起來其實很快,每多久就學會了日常用語,電視上的兒歌聽幾遍也能完整的唱下來。
真厲害。
為了不被甩下,他隻能花費更多的時間學。
他這時尚且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叫卷,而且間接導緻本來想讓自家女兒慢慢來的孫家父母,也加大了學習強度。
等他總算勉強突破了語言障礙,小桃也能和他一起上幼稚園了,他發現自己又有新的難題要攻克了。
他開始學會早起,跟着孫家一起跑圈晨練。
一開始他根本跑不動,隻能看着小桃越跑越遠,這比身體疼痛更讓他難以忍受。
雖說隻要蹲在原地等一等,擡眼就能看到小桃回來自己的面前,一邊說着“好慢”一邊向他伸手,但他不想一直等。
萬一哪次小桃就是不來找他了呢?
必須自己能追上去。
然後又是新一輪的内卷。
孫爸爸是這一輪内卷中最先退出的,他直言自己的工作确實是要天南地北的跑,但也不是這麼一直跑,和自家這個身體裡好像有台永動機的比不了。
他看自家孩子在這适應的很好,便說着就算有家底也不能坐吃山空,放心的投入了新的工作中。
隻有他們兩個,那晨練内容是什麼自然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但……
他即便體能上去了,在妖怪面前也依舊是拖後腿的那個。
“媽媽,我想學武術。”
夏油媽媽:……自家兒子發奮的方向是不是越來越歪了。
等他克服了兩人之間語言障礙,并在體能上趕上對方,跟着學了些武藝,甚至陰差陽錯掌握了咒靈操術,在降妖除魔一事上也能出一份力,連人都瘦下來時,已經是幼稚園畢業後,小學一年級暑假的時候了。
這時,他才感覺自己終于可以稱的上是小桃的朋友了。
然而還是不夠。
感覺不看緊一點,真叫她成了一隻跳脫又無拘無束的小猴子,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這時候他早已經跟着好幾遍看了西遊記,知道小桃最喜歡孫悟空,也喜歡模範這個偶像,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了。
那他就來當唐僧吧。
然而小桃聽到他這麼說時,有點無奈的反問了一句,“你不早就是了嗎?現在連我爸媽都沒你管最多。”
原來在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就已經這麼做了嗎?
但還是不夠。
接下去應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在他在學校裡接到第一封“情書”時得到了天啟:
既然覺得朋友關系不夠穩固,那就更進一步吧。
彼時的他雖然知道不可能馬上成功,畢竟年齡還小,但也沒意識到自己這一次要攻克的難題是一個怎樣的大工程。
首先很麻煩的一點,就是小桃對自己的性别認識似乎有點歪。
不光是因為她平時總是男孩子打扮,連自稱都是他反複矯正後才勉強從“俺”變成“私”的。
還有在幼稚園大家一起過家家時,所有小女孩都想演媽媽,再不濟也是演女兒,小桃卻隻演爺爺,退一步也要演爸爸,他想和小桃一起玩隻能當媽媽。
這讓他都懷疑過小桃以後會不會喜歡上女孩子。
在這點基礎上,小桃平時沒什麼男女有别的意識。
先不提别人,作為朋友,他們倆人已經太熟了,用種花家的話來說就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兩家又是鄰居,兩人的房間都在二樓剛好窗對着窗,不出門就可以面對面說話,後來中間那點距離也和不存在一樣。
本來是沒什麼,也是優勢,可再長大一些還是動不動就翻窗戶或不喜歡拉窗簾什麼的,特别是在夏天,這還是有點考驗人的神經。
他提了幾次,對方倒是先煩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個什麼?”
他介意什麼?
當然是介意她完全沒把自己當女生看,也沒把他當異性看。
另外他也是擔心就這樣放任下去讓其他人占了便宜。
說到這個,他必須吐槽一下小桃的迷之人緣。
别看她當初玩的好的隻有他一個,但并不是完全沒有想湊上來的人。
就算是最開始還因為語言不通有交流障礙的時候,小小的小桃也能靠着遠超同齡人的武藝,在幼稚園收獲過一大票的崇拜者。
尤其是幾個小男孩,不管他們是嘴上怎麼臭屁的,實際上對着可以把棍子耍出花,而且上樹翻牆都賊溜的小桃,眼裡多少都是帶着崇拜的。
另外抛開惹眼的武藝,她同樣可以很讨人喜歡,隻看對面的人合不合眼緣,比如說被小桃幫助過的女生就有不少。
如果遇到特殊情況,她也不是不能裝出好孩子的模樣來讨年長者的歡心。
而随着年齡增長,演技越發精湛的小桃在這方面更加得心應手,有時都不用他說,她就會像是施展【神格面具】時那樣在自己臉上帶着一張好孩子的面具。
後面他偶爾也會想着現在自己眼中的她,是否就是她真實的模樣。
總之,最後他還是下了狠心,總算想方設法的讓她把一些壞習慣給改了,也有了些身為女生的自覺。
雖然不多,但知道不能讓其他異性親近就夠了,至于那些主動靠上來的……
他可以擋着!
兩人住的近,又是同所學校,即便小桃在假期會回國,如果是“興趣班”他基本也跟着一起,說是形影不離也不誇張。
他還真不相信,這種情況下還有人能繞過他接近小桃。
這一擋二擋小桃自然注意到了,但大概是沒發現他的真正意圖又樂得清靜,自然配合,最後周圍的同齡人基本便都以為她不喜歡交際了。
他的目的達到了。
然而彼時他還沒意識到一個問題。
正如某個不做人的吸血鬼所言:人類越是工于心計,反而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
到了初中,正是适合背着家長早戀的年紀。
正巧遇上有初二的學姐找他告白,婉言拒絕後,他問躲在一邊看了全程,等學姐離開才顯身的小桃。
“要是有人向你告白,你會答應嗎?”
得到的答案有點讓他意外。
不是會。
也不是不會。
而是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不讓早戀的。”
無關自己意願,隻是因為家裡不許。
幾年下來,小桃各方面都收斂了許多,連帶使用神格面具時下手也更有分寸了。
這闖禍的次數大幅度減少,在學校的成績也讓人滿意,加上小桃的家政課成績尤其好,确保其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連孫母都放心的重新投入工作,距離産生美,小桃與雙親的關系自然也親近了起來,一些來自家長的叮囑也聽的進去了。
“就算告白的人是自己喜歡的也不行嗎?”他問道,“說起來小桃喜歡什麼樣的?”
小桃興趣缺缺,想也沒想搖頭,“沒喜歡的。”
他咬牙忍住了才沒脫口反問“我呢?”
現在問出來就壞事了。
既然問不出來,他就自己觀察分析,主要途徑就是看小桃對不同異性的反應。
在跟着看了一堆武俠劇結論是,除了偶像,小桃應該是喜歡說話好聽又能打,長的好而且适合長發的古風佳公子。
最好還是白毛。
還好,除了白毛,他都可以努力。
在挺過了變聲期,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得到了小桃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