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緒推門出來,就看到自己的金牌助理,毫無形象地癱在椅背上,“怎麼?”
偷偷摸個魚也能被老闆逮個正着,他能怎麼說,說您這麼大費周章可把我折騰得不輕嗎。楊越趕緊端正坐姿,搜腸刮肚,終于想起一個事兒:“之前的黑水軍源頭查到了,方琦的經紀人鐘慧和MCN機構頻繁聯絡,近期的幾個動作,寰宇那邊也有參與。”作為圈内的老牌經紀公司,在這方面,寰宇已經有了一條成熟的産業鍊,并不是那麼好下手。
程緒“嗯”一聲表示知道了,“有需要跟秦時那邊說。”
好家夥。楊越暗歎一聲,應澄的公關和律師團隊,業界多少人羨慕。
《春聲》拍攝到第二個月,劇組的進度終于慢了下來。大家像是久旱的禾苗,終于等來了盼望已久的甘露。然而,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地方,休息的時間裡,也隻能跟着村民一起唠嗑。
江遙已經跟這裡的何奶奶混得很熟。何奶奶的兒子和媳婦在縣城工作,幾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她一個人帶着孫子在家裡念書,偶爾做點手藝活,托人帶去縣城賺點花銷。劇組租了她的兩間院落,矮矮的兩間土房,推門的時候,門扇會嘎吱嘎吱地發出聲響,這也是春花在這裡的家。
幾股絲線在蒼老的手上穿梭,不到半天的功夫,就編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狗。戲裡的春花,在這個窮苦的鄉村生活了許久,偶爾也會做點針線活補貼家用,但她隻需要做出大緻的動作,後面的自然有道具組來準備着,和何奶奶這從無到有的,完全是兩種概念。江遙搬着小闆凳坐在一旁,越看越底氣不足。
日曆已經快翻過七月,江遙翹着腳趴在床上,翻看着明天要拍的幾幕戲,跟對面的人苦兮兮抱怨:“哪有假放啊,陳導你還不知道,不被罵就阿彌陀佛了,誰敢去問他什麼時候放假。”
程緒放下水壺,想了想陳清讓橫眉怒視的模樣,笑笑,“我幫你問?”
好了,知道你們感情好了。江遙撇撇嘴,将劇本丢開,舉着手機,就這麼靜靜看着他。
水聲嘩啦啦響着,手機被放在了一旁,屏幕裡,隻能看到他的下巴颏兒。澆完花,他習慣先去洗手,然後,要不在客廳,要不在書房,陪她随便說點什麼。
她在腦中模拟着他的行動路線。
水聲消失,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下一秒,手機轉了個位置,他的臉,充滿了整個屏幕。
有水珠俏皮地攀上他的額角,晃悠悠地,将落未落。
江遙頭往後仰了仰。
他伸手抹掉墜落的水珠,疑惑,“怎麼?”
江遙咳了咳,“沒什麼。”
他将手機拿遠了點,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整個身形都被括入她的眼眸,她湊近屏幕,抹了抹他微蹙的眉頭,“等我回來。”
江遙在片場看到程緒,是在七月底的時候。
她第一反應是,他怎麼會在這裡,第二反應就是,那天他是不是沒有應她來着。
這天她早早來到片場,羅非凡已經在一旁候着,兩人簡單打了個招呼,而後背對着身子沒有再交流。
劇裡兩人已經走到陌路,私下裡,羅非凡也開始遠遠避着她,隻要江遙一接近,他收拾東西就跑,看得小魚瞪大眼睛,直呼“太敢了”,不愧是整治職場的新人,看人不爽就直接連好臉都不帶給的。吓得羅非凡連連擺手,跑回來磕磕絆絆解釋,“不是江老師……您千萬别誤會,我不是對您有意見。”
江遙冷着臉不說話時,還真有點唬人的意思,見對面進退兩難的羅非凡,小魚頗有點感同身受,要知道,當初她被派給江遙時,對着這不落世俗又惜字如金的冷面美人,也是覺得頗有點棘手的,生怕一個動作不好,就得被挑錯。
羅非凡哭喪着臉跟江遙打商量,“咱殺青後再說成麼?不然我明天又得挨訓了。”
江遙點點頭,懂了。羅非凡作為新人,明顯還沒找到現實和虛拟之間的平衡。
有人因戲生情,也有觀衆因某個角色對演員帶上或正向或負向的濾鏡,他沉浸在戲裡,隻有戲外和江遙保持距離,才能在劇中讓孫楷無視春花悲劇的命運。
一向來得比演員還早的陳清讓,這次竟然是踩着點到的,到場直接扔下一枚重磅炸彈,“今天下午放假。”
“啊……”蔫不拉幾的場子突然熱鬧起來,大家第一反應就是尖叫。
工作人員紛紛跟着起哄,“陳導這是碰上什麼喜事了?”
“陳導萬歲,我能不能申請多休一天。”
陳清讓也沒理他們的插科打诨,和顔悅色得仿佛被人換了個芯兒,“行,明天下午準時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