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緒視線看過來,又像并沒有落在他們身上,他看着虛空的一點,嘴唇微微抿着。江遙又笑着開口,“好久不見了。”
不同于之前那小姑娘,江遙語氣沒有絲毫親昵之處,像是熟悉的老朋友,見面後相互問候。趙霞插嘴問:“喲,你們也認識呢。”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遞枕頭,江遙笑着說:“之前有幸和程老師合作過。”
程緒對她略一點頭,算是打招呼。
得,看起來也并不熟。江遙讨了個沒趣,倒也不覺得尴尬,又和一旁的顧聲問好。
可能是剛才江遙熱心出手,讓顧聲對她印象還不錯,他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者,問了問江遙在拍什麼戲,又說年輕人得勞逸結合,多注意休息。江遙乖乖巧巧,他說什麼就應什麼。
程緒搓了搓剛被蹭到的手,摸出手機,按了幾下。
與此同時,江遙手中的手機“嗡”地震了下,她克制着臉上的表情,和顧聲又聊了兩句後,回了自己的位置。
手機裡,躺着程緒發來的消息,說等會兒要先走。江遙低下頭,給他回複:「嗯,位置發我。」
又略坐了會兒,江遙起身去洗手間,小魚跟着出來。江遙對着鏡子補了補口紅,跟小魚說:“再待五分鐘我們就走。”
小魚比了個手勢,“好的。”
又有新的消息進來,程緒說:「你可以再多玩會兒。」
江遙回:「知道了。」
江遙抽了張紙,擦幹手上的水珠,剛剛走出洗手間,就看到不遠處,有人正朝這邊走。
是個熟人。
女人一身白裙,清透的妝容讓她整個人顯得愈發年輕和水靈,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迹。但是時間,一晃已經過了許多年。
蘇遠安确信,她剛剛看了他一眼,但也僅僅隻是一眼,和看路邊的任何一個生物并無區别。江遙腳下沒有停留,隻有高跟鞋的聲音,在照得發亮的地面上“笃笃”響着。
兩人相向而行,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交錯,又“笃笃”着走遠了。蘇遠安忍不住回頭,他從來都是站在她身後,看她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她說,分手後不要做朋友,于是這麼多年,他都是其忠實的執行者。如果就這樣背道而馳,是不是總有一天,她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覺到自己正被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迫使他忍不住開口:“遙遙。”粗啞的聲音,像是生鏽的機器,因為無人打理,一動,就滿是年久失修的聲音,刮得人耳朵生疼。
曾經叫過千百遍的名字,再次從舌尖吐出,過往甜蜜不再,唯餘苦澀。
江遙停住腳步,蘇遠安往前追了兩步,再次喚她:“遙遙。”
小魚警惕地望了他一眼,見江遙沒有動作,默默退到不遠處,讓江遙在自己視線範圍,又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什麼。
江遙瞥了眼四周,問他:“有事嗎?”
蘇遠安沖她溫和一笑:“好久沒見了,有時間叫上汪靜靜,老同學一起聚聚。”
江遙眉眼間的不耐差點壓不住,這人半夜三更在搞什麼,不過好歹是公衆場合,她耐着性子跟他說:“我不參加同學聚會的。”準确來說,畢業之後到現在,一次也沒有參加過。她知道,應該會有不少人私下說她眼高于頂、耍大牌等等,沉寂的那幾年,跳出來陰陽怪氣的也不是沒有。但那又如何,真真假假,有時候不需要分得太清楚。
蘇遠安估計也沒想到她這麼直白,頓了頓,接着發起邀約:“那等你空了,咱倆一起吃個飯?”
江遙拒絕地更幹脆:“免了謝謝。”疏離的語氣,并沒有協商的空間。
不遠處,小魚擡起手,點了點手腕的位置,提醒江遙,時間到了。
江遙放下抱着點手,“叮咚”一聲,手機進來新消息。她怕沒有及時收到消息,剛剛把聲音打開了。劃開,剛剛還讓她多玩玩的人,這會兒又追來一條:「真不來了?」看看時間,也才過了幾分鐘。嘴角的笑有點難壓,她幹脆放任它上揚,回複他的消息:「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