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魔修被逼着四處逃亡,最後被圍剿追殺到東海邊。當時僅剩下最後三千名魔修,其中大部分惡名在外的魔修都已經被屠殺殆盡,隻剩下這些真的沒做,或者說還沒做什麼壞事的魔修。當時他們面臨絕境之時,佛宗道門站了出來,給他們最後一條生路,把他們集體流放到東海深處,讓他們自生自滅。
三千魔修乘坐一條遮天蔽日般,能容納下他們三千人的大船出發,在東海上漂流。三千人隻剩下最後三百人的時候遇到這個秘境,又以一百名魔修的全部靈魂血肉為祭,才與這處秘境簽訂契約。最後隻有兩百魔修得以活着離開那艘巨船,在魔界生存下來。
當初簽訂的契約其中一條是:每年向秘境獻祭三十個靈魂。
現在想來,三十個靈魂不算什麼,可是當年那個島上一共才兩百名魔修,就算把他們全部獻祭了,也就隻能在島上生存六年,第七年都熬不下去。可想而知,魔修當年真的是九死一生,想盡了辦法才活到現在。
阿徇自小聽到大的故事裡,當年那些魔修甚至下到無盡深海,想盡辦法找出殺死那些無盡深海裡的上古妖獸才勉強湊足三十個靈魂。想來,這個秘境雖然沒有明說,這三十個靈魂必須是人類的靈魂,但如果靈魂力量不足的,沒有足夠靈智的雞鴨魚鳥,肯定是不能夠的。
而那兩百名魔修不僅在魔界中堅持生存下來,更讓魔修在這片大地生根發芽,發展到如今的程度,同時還能讓魔修的名聲從四域得到改善,改善到現在,仙門百家認可魔修的存在,再不會僅僅因為一個修士是魔修就認為他必然是窮兇惡極之輩。這期間起作用的,可不僅僅是時間。
發展到現如今的,那艘接送人往來魔界的船就是當年将三千魔修流放的巨船煉化而成的。那三十個靈魂也慢慢改成如今的三十個罪孽深重的靈魂被獻祭。也就是說,隻要你不做壞事,你就算乘着這條船往返幾百年,一直住在船上都沒事。
雲安之和雲學奕聽到這裡,兩個人都很感歎,雲學奕放心了,妹妹不會有事就好。雲安之則覺得當年僅剩的那兩百魔修,各個都是精才絕豔,實力運氣皆不缺之輩。
雲安之自問,如果自己當年是那三千魔修其中之一,她相信自己鐵定是都活不到最後發現秘境的三百人之一。别說她了,雲安之認為他們家大概誰都活不到那時,爺爺高潔而心不夠奸,父親悍勇而智不足,母親智多近妖卻武力不夠,哥哥姐姐都是偏才之人,弟弟太小,心态更弱。她們家各有所長,各占高峰,但是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各個都有緻命的弱點。就算抱團也沒用,反而會成為首要攻擊目标,更早被團滅。唉,還是運氣好,兩世了,都活在和平年代。
說回正題,所以魔界是魔修的最後大本營,他們經曆過屬于魔修的末日,太知道這裡的珍貴,所以盡可能杜絕一切被探知蹤迹的方法,隻能通過那艘船進出魔界。雲學奕想要帶着妹妹從其他途徑離開魔界的方法基本不存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就隻能依靠那艘船。
反正按照阿徇說法,那艘船挑選的目标是罪大惡極的靈魂,那麼他和妹妹都沒事。但是雲學奕啊,什麼樣的目标才叫做罪大惡極并沒有一個被世人公認的,可以量化的标準哦,你以後吧,還是小心一點。
而雲安之想的就更多了。
魔界是魔修最後一塊生存地,但也就意味着,魔修中但凡出現一個野心家,或者一個被曾經逼到絕境的曆史“吓破膽的瘋子”,他還會滿足于止步這個秘境,真的以為一個秘境能夠保存他們千秋萬代嗎?
雲安之相信魔修終有一天不會繼續困囿于魔界,他們遲早會回到這片大陸。隻是希望,魔修到時候手段能夠平和些,别太激進,否則怕是還得再來一次“正邪之戰”,到時候大量的底層修士和無辜凡人會被裹挾其中,成為利益的犧牲品。
那麼,她要不要在這其中做些什麼呢?還是順着時光流水過,遇事做事,順其自然呢?
雲安之陷入沉思中。
在這期間,在魔界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離阿徇承諾的交出九十九粒九漸蓮種子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但是不知道是時機所以然,還是認為導緻,最後九粒種子始終沒有消息,九漸蓮似乎有段時間沒有出現了。
雲學奕拿着九十粒種子已經心滿意足,他告訴阿徇不要急,到時候沒收集齊也不要緊,他會按時帶妹妹回家,以後找到了再托人送到淩霄宗便是,不送也沒什麼關系。
阿徇的那句挽留的話,在嘴邊徘徊了許久終究被他咽了回去,留不住的終究還是留不住,奕奕不加入淩霄宗意味着他不屬于淩霄宗,但同時,他也不屬于魔界,奕奕終究還是要回去西域的。
大概是因為阿徇得出這個結論,六天後,最後九粒九漸蓮的種子被送到雲學奕手中,阿徇也幫他們兄妹倆預定了四天後出發的船票。
最後四天阿徇帶着兄妹二人上天下地的玩,末日囤貨般的買,買到雲安之和雲學奕都求着他停手了,阿徇這些天時不時看着雲學奕就兩眼含淚,不過,這次這傻孩子就算很難過很難過,但總算沒有哭着鬧着求着雲學奕留下來。
送兄妹二人離開的那天,他把他們一直送到碼頭邊,雲安之很有眼力見的先上船了,留下哥哥和那個小淚包在碼頭邊說了很久很久。久到雲學奕上船的時候,眼圈都有一點點的泛紅。阿徇在岸邊站立了許久許久,明知道他們進到船艙裡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但他依然守在岸邊。直到看着這艘黑色的船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界裡。
“少主,該回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幾個人憑空出現在阿徇背後,跪了一地,為首的那人終于忍不住出聲催促一句。
阿徇和着海風将臉上殘留的淚痕一起抹幹,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和表情都如同換了一個人,還是那張稚嫩的臉,但這時,這張臉上再沒有絲毫稚氣。他最後看了一眼,船從地平線消失的方向,轉身就走。那些人也一個跟着一個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
阿徇有句話一直留在心裡,沒有對奕奕說。沒有必要說,他會一直去做的。
奕奕,我們之間不會就此結束,你等我,我終有一天會來到你身邊。
阿徇轉身的時候,一件披風憑空出現在他的身上,海風将披風吹起,黑色絨面的披風上面,用黑色的絲線繡了三個字——不畏天。
阿徇就是魔界第一宗不畏天的少宗主衛徇,他的身份,雲家倆兄妹一直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說明,雖然他們隐約有猜到。但是不說明就對了,雲安之畢竟是淩霄宗少宗主,雲學奕是她的親哥哥,淩霄宗少宗主與不畏天少宗主私交甚好,雖然這是私人的事情。但是到雲安之和衛徇這般地位,哪裡有什麼真正的私人事情,總有人會過分解讀。不如就這麼吧,雲家兩兄妹在旅途中結交一個魔修少年,旅途結束後,大家就各分東西。這樣最簡單。
回程一切就很順利了,雲安之這次很聽話,每天乖乖待在房間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她的書。二十天後在東臨城上岸,半個月後,這對兄妹順利回到淩霄宗。
雲安之和雲學奕帶回來的九漸蓮的種子讓萬物峰上下發了瘋,聽說這些九漸蓮的種子,魔界當地的魔修都不能成功種植出來,副峰主何三元和他管理的植物峰就瘋上加瘋。
哦呀,誰不喜歡有挑戰性的事物呢?
萬物峰的峰主魯簡直和他管理的動物峰上下則哀怨的蹲牆角畫圈圈去了,他們也想有稀罕的動物可以飼養,他們也想有這樣的挑戰。
雲安之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翻個大白眼,你們這些人真是夠了啊,一個個的,不要這麼離譜好不好?
就說這萬物峰,多好的名字啊。你們以動物和植物分類也正常,但也不用這麼圖省事,一個叫動物峰,一個叫植物峰吧。是是是,我知道這名字直截了當,一眼就能看明白,但,要不要文雅點,要不要有點學問的樣子呢?萬物峰上下一緻的搖搖頭,大可不必,有這個費腦筋取名字的功夫,我們更願意去照顧心愛的動物(植物)。
行行行,你們自己覺得好便可以了。雲安之投降,對淩霄宗的奇葩們徹底無語,她其實挺喜歡的,當年她搞科研那會兒,真正醉心研究的都是這樣一群不在旁事費心思的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研究的道路上走長、走遠、走深。
雲安之期待九漸蓮在淩霄宗盛開的一天,如果九十九粒種子還不夠的話,她願意每隔段時間再派人去魔界繼續收集種子。
萬物峰的見習至此也算告一段落,雲安之接下來又該去下一個峰了。這次,她要選擇去哪個峰見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