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之瞪大眼睛看向自家娘親，這麼巧合的嗎？她們之前也聊到過他，對了，總教說過會一直注意他，所以，總教這臉色看來，這霍山月是有什麼事情了嗎？

說起來吧，袁清芷也不清楚這究竟算不算個事。

簡單的來說，就是霍山月虐待動物。

霍山月考試成績很好，每次考試成績基本都是名列前茅。在班上人氣也好高，同窗找他提問，他都是不厭其煩的給予幫助，哪怕要講上很久，他也能耐心講解到别人理解為止。他的同門、先生都喜歡他，可是誰也不知道的是，霍山月會在深夜裡上山，在山上抓些野雞、兔子什麼的，然後用小小的刀一會切掉一條腿，或者紮穿四肢，或者割開肚皮，活生生的扯出肚腸。

袁清芷也不是每次都能發現他的這些深夜裡的樂趣，但是看到的幾次，血觀音袁清芷都覺得毛骨悚然。那孩子面無表情做着這些事情，眼神那麼專注，又那麼平靜。他似乎不是在對某個生命體下手，他手下在流血、在掙紮、在尖叫的好像是團死物，就像包着包子的紙，吃完熱騰騰的包子後，那張墊手的紙就這麼團吧團吧扔掉就好，沒人會對一張墊手的紙心生憐憫。

袁清芷看過他對兔子、對野雞下手，半年前已經是猴子了，上個月的時候是鹿。

霍山月深夜裡的玩樂越來越大，然後在白天看到他，他還是那個幾乎人人都喜歡的十全十美好少年。袁清芷思考了一個月，決定來找雲安之。她承諾過會注意霍山月，現在，她也不知道霍山月這些反差的舉動意味着什麼，她隻知道，身為學峰總教，堂堂血觀音袁清芷的自己，她對霍山月心生恐懼。

如果可能的話，她一定不會獨自一人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雖然她明知道此時的霍山月根本對她做不了什麼。但是她不願，不想，她，害怕這個孩子。

霍山月的舉動沒有違反任何一條淩霄宗禁令，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袁清芷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孩子，跟他講道理，說虐殺動物是不對的？

她該怎麼應對學峰上有這麼一個視殺戮為無物，白天和夜晚截然不同兩副面孔的孩子呢？有一天，當鹿也滿足不了他的時候，他虐殺的眼光會不會轉向人？

如果雲安之聽到袁清芷此時的内心，她會告訴她，不是沒這個可能。

其實光是聽袁清芷之前說的那些，雲安之心裡就已經很不安了。霍山月的情況聽起來有點像她第一世學習時學到的某個情況，但是她還不能确定。最好的方法是親自跟霍山月交談幾次，可是又擔心超級聰明的霍山月會因此起了警覺心，滋生變故。

三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去找一支糾查紀檢組的分隊和雲安之、袁清芷一起暗中觀察霍山月，這個孩子可能，有點不太妙。扈蝶飛率領的第三分隊就加入這次任務中，兩個月的時間，大家都看到了霍山月的兩幅面孔，也看到數次他一臉自然的活活将動物淩虐至死。

雲安之基本已經能确定霍山月的情況，想不到在這個世界還能看見稀有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更遺憾的是，這孩子其實自己爺爺還真的挺看好的。

雲海出關後，雲安之就找過他，雲海看到雲安之帶來的記錄，聽完雲安之的叙述後，沉默不語。雲安之離開後，雲海也離開淩霄宗，來到最初和霍山月相遇的地方。那個地方其實也葬着當年收養霍山月的老乞丐。

當年的事，雲海本來就有點覺得奇怪，他一開始向老乞丐問路的時候，對方看起來并沒有病入膏肓的樣子，可是他後來再回來的時候，那老乞丐忽然就瀕臨死亡，他快死的樣子也有古怪，當時雲海的理解是，他想臨終托孤，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老乞丐似乎并不是他猜測的。雲海站在老乞丐墳前燒了點紙，然後手一揮，将他的墳墓打開，他需要在老乞丐的屍骨上找尋一些痕迹，而他，真的想找到嗎？

一個時辰後，雲海再次将老乞丐的墳墓恢複，他的臉色鐵青，他在老乞丐的屍骨上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雲海靜靜的坐在當初老乞丐靠着的樹上，再度回想當年的情景，一點一點，慢慢的回想，然後雲海終于發現自己當年覺得奇怪的地方。

老乞丐沒那麼老，也就年過半百，他收養的霍山月還那麼小，幾歲而已。老乞丐收養了一個小乞兒很平常，但是老乞丐當時的身體語言不是這樣的，他坐在這邊的樹下，霍山月坐在遠一點的地方。老乞丐身上有疾病，霍山月雖然小，但也能照顧他。

可是霍山月坐的位置風吹得更多，老乞丐就讓他那麼吹着風，沒有絲毫的顧及和憐憫，而且老乞丐的身體語言是下意識避讓着霍山月，似乎盡可能想離他遠一點。為什麼呢？老乞丐的眼睛從來不敢看向霍山月，跟雲海說話的時候，那眼睛裡有祈求，滿滿都是祈求，以至于雲海錯過了他眼睛裡另一種被祈求擋住大部分的，恐懼。

老乞丐用身體和眼神都說明了他對霍山月的恐懼。可是，明明他在體力、體格各方面都強于那個小孩，他為什麼會害怕一個小孩呢？他這麼害怕一個小孩，又為什麼會收養他呢？

雲海在老乞丐的屍骨上找到答案。

老乞丐的四肢都有骨折或骨裂的痕迹，乞丐麼，身上有這麼痕迹很正常，但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這些痕迹是他死前這兩三年内陸續出現的。這兩三年就是他收養霍山月的時間，所以，這些傷是因為他是乞丐，還是因為他收養了霍山月，或者說，他是因此才收養的霍山月？

這些推測已經無法證實，但是老乞丐的屍骨還證明了最後一件事。老乞丐的死，是死于謀殺，他的喉骨被擊碎所以無法說話，肋骨斷裂，斷裂的位置一端插入肺髒，一段插入心髒，這幾處骨頭折斷的斷面上的痕迹證明，斷裂的時候他還是活着的。而且這些嚴重的傷害需要時間掌控極好，在他回來這邊的時候掐準時間讓老乞丐受到緻命傷害，看到他瀕臨死亡，自己當然無法坐視一個小孩的自生自滅，把他帶回淩霄宗是唯一的可能。

雲海對着初升的太陽吐了一口氣，這一夜結束，他做的這些事證明霍山月會來到淩霄宗并非意外，還是個孩子的他能那麼傷害一個比他大得多的成年人嗎？那麼必然是有人在他身後出手。假設霍山月是無辜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人傷害老乞丐，但是霍山月在雲海出現的時候沒提及半個字，更是在雲海猶豫的時候，以退為進讓雲海自己走就行。

雲海也正是因為一個這麼點大的小孩，因為生活所迫學會了察言觀色，心中才堅定了帶他回去的念頭。回到淩霄宗，回到安全的地方後，他同樣隻字不提老乞丐當着他面被重傷的事，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下手的人，他認識。霍山月會來到淩霄宗本來就是他們的計劃。

可是這就延伸出一個最大的疑問，何必呢？

淩霄宗這些年本來就在廣收門徒，哪怕是個小乞丐，隻要測出靈感就能進入淩霄宗。那麼折騰這麼一圈為了什麼？為了自己？為了在自己面前刷臉好以後成為自己的親傳弟子？

可是親傳弟子又怎麼樣？

淩霄宗的少宗主一直都是雲安之，難道這個親傳弟子還準備在後期跟安安争奪宗主之位？

那就更是大可不必。

隻要你有足夠的才能，人品又能得到安安的認可，安安從來就不是眷戀權勢之輩，學峰要是有那個弟子表示自己希望成為淩霄宗宗主，怕是有一大堆人馬上就熱情的訓練、培訓、磨砺他，當他獲得認可時，安安會開開心心傳位與他。

所以，為什麼要折騰這麼一大圈子，按照淩霄宗的規矩來就是了，想當淩霄宗宗主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因此，霍山月和他背後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雲海反正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