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對視着。
荷香面色不悅的看着車頭站着的官兵,都說金陵城的男子規矩的很,在她看來和那金澄一般無二,她清了清嗓音:“這位軍爺,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可能放我們離去?”
"廊州方向來得?〞
于是之曾去過廊州,對那裡的口音有些熟悉,荷香的官話說的不太好,一張嘴便暴露了來處。
“是,若無事的話軍爺可能放我們走了,前頭我們家老爺夫人的車子還在等着。”
于是之轉頭瞧了一眼,确如這個婢女所說,城門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裡頭探出了一位中年男子的腦袋正往這裡看。
"來金陵做什麼?”
不知為何于是之鬼使神差的就問出了這句。
嘿,這人怎麼還查探起了别人的隐私,荷香有些惱怒,正要發作,周韻遲怕荷香這張嘴說出口的話又得罪什麼人,她搶先開口。
“來京中做些買賣,和軍爺查的案子應該沒有什麼關聯。”
小姑娘說話軟軟糯糯,卻又處處撇清了自己,于是之很想唬着臉逗逗她看她會作何樣子,但城門處的實在擁擠不堪,不便讓她在此多留,放下簾子前,他又看了一眼那雙潋滟又清澈的眸子,這才放行了周家的馬車。
身旁的小官兵湊上前道。
“都說江南的姑娘清雅,沒想着廊州的姑娘也不差,統領聞見沒,那車裡香的很。”
小官兵想起那香味就一臉迷醉。
于是之不悅,方才沒能吓唬成周韻遲,這時唬起臉訓斥起小官兵來,“幹好你的差,若放走了一個賊人,自去領二十軍棍。”
小官兵臉色一白,趕緊腳下抹油去查驗下一輛馬車去了。
周家在金陵城的落腳地方在魚玄胡同的一個三進三出的小宅院。
周老爺攜着全家離開廊州時就派家中積年的老奴仆率先進了京,買了這所宅院,好讓全家到了有個落腳之處。
周韻遲與荷香在宅子裡四處打量着,這宅子比在廊州住的院子要小上不少,位置也偏僻的很。金陵城的宅子何等昂貴,如今能有這麼一間宅院容身,想必父母也花了不少銀兩。她心裡對父母更是愧疚了許多,若那日生辰不吵鬧着要出門子,自家也能在廊州安穩度日,何苦背井離鄉。
來了金陵已經有了半月,有了上次的教訓,周韻遲也不出門整日在屋子裡看一些古方調配胭脂,她也争氣,興許是從小就在香料堆裡長大的,鼻子極靈,許多失傳已久的古方胭脂都被她調了出來。
周老爺原本隻是買賣香料,胭脂鋪子也是近幾年才開的,就是靠着周韻遲的調配的胭脂,周老爺這幾年賺的比他十幾年的賣香料的銀兩都多,來了金陵,一家子十幾口睜開眼睛都要吃飯,周老爺動作極快,胭脂鋪子沒幾日就找好了店面開了張,幸而生意如廊州一樣好,周韻遲心中的愧疚才淡了幾分,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周家這才算在金陵城落住了腳。
沒了心事,周韻遲臨窗而坐,春日的微風拂在周韻遲的身上,舒适的讓她眯起了眼睛,沒一會兒就打起了盹兒。
白日灼灼,周韻遲趴在窗邊的桌上竟做起了夢。
夢裡,一個嬰孩在一女子的懷中哭泣,那女子似乎在趕路,馬車疾馳在夜色裡,怪就怪在嬰孩懷裡的玉佩竟與自己從小貼身戴的那塊一模一樣,可她深陷在夢裡醒不過來。
“姑娘,姑娘?”荷香輕喚了幾聲。
周韻遲驚醒,眼神朦胧,眼皮又困倦的擡了幾下,等神思清明以後滿是懷疑的撫摸着藏于心口處的那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