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周韻遲與雲嘉姿兩人相談甚歡,說起了各自小時候的趣事,雲嘉姿還拿了安信侯府許多人的小像,讓她一一認識,又說起府中現在的情形來,周韻遲聽了都覺得頭皮發麻,侯府真不是一個人待的地方。自己在周家就很好。
她望向桌上的衆多小像,明惠郡主的眉眼與兩姐妹極為相似。
周韻遲一眼就認出了明惠的小像來,她挑出那張小像放在手中,問:“這個,是我們母親嗎?”
雲嘉姿湊近了看,笑道。
“你倒眼尖,咱們兩個确實生的與母親很是相像,隻可惜現在那位真人未曾找到,母親也無法接你回去,倒委屈你了妹妹。”
“不委屈的,爹娘都是好人,待我也很好,就是看管的嚴了些,也不是什麼大事。”
雲嘉姿點了點,起身去拿裝小像的盒子,周韻遲趁着她轉頭時,把明惠郡主的小像藏于了袖間。
她的小動作,雲嘉姿隻當沒瞧見。
午飯也是銀瓶去酒樓叫了一些飯菜,兩人在這别苑裡用了。
荷香看着房門依舊緊閉,好奇的問:“銀瓶姐姐,你家姑娘為何不願見外人。”
銀瓶拿着筷子剛要夾盤子裡的茶,聽到荷香的話,頓了頓,有些微微慌亂起來。
荷香的眼睛緊緊盯着銀瓶的側臉,一上午過去,她與這位銀瓶姐姐說了許多話,方才吃飯時,她才發覺,自家的底細全都被銀瓶給套去了,而自己連這銀瓶是哪家的婢女都不知。
銀瓶繼續吃飯,一邊吃一邊裝作自若道。
“我家姑娘以前也不是這樣子,隻是幾年前出門被一個醉漢吓着了,這才不願意見生人。”
這話也聽不出破綻,荷香将信将疑,直到銀瓶又說她們是安信侯府,她家姑娘是侯府小姐。
“什麼?”荷香聽了嘴巴張的極大,自從來了金陵,去鋪子裡幫忙時,瞧着那些高門裡的仆人來鋪子裡時的趾高氣揚,她心裡就一陣不痛快。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得意什麼。
“姐姐真是安信侯府的人?”
銀瓶笑看她,“怎麼,你不信?”
荷香咬着筷子頭,小聲嘟囔,“這也太平易近人了些。
銀瓶把桌上的飯菜往荷香面前推了推,“快吃吧,别涼了。”
晚間将至,太陽剛西沉,銀瓶站在門外,輕輕拍了拍屋裡的門,“兩位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了。”
出來了整整一日,兩人也都累了,銀瓶出言催促,周韻遲便起身要離開了。
走前,雲嘉姿叮囑她等夏至兩人再見面。
周韻遲輕點了兩下頭,為了讓荷香不瞧見雲嘉姿的臉,她先離開了别苑。
回到周家,周夫人早就巴兒巴兒的等着愛女,見她平安歸來,心裡的焦急瞬間就消散的一幹二淨。
周韻遲對周夫人行禮,乖巧道。
“讓娘擔憂了,女兒回來的遲了。”
周夫人不着痕迹的掃了一眼身後的荷香,荷香對着她點了點頭,她才放了心。
“出門一整日,可累壞了吧,今日王婆子從魚市買了幾條魚,熬了魚湯,還做了酥魚,是你最喜歡的,回房梳洗一番,飯菜我讓王婆子給你送到房裡吃。”
周韻遲實在是累了,此刻隻想用完飯便睡覺,于是便聽了周夫人的話。
最近天氣尤其熱,雖說冰市一開,周老爺就買了冰放在屋裡避暑,但也架不住今日周韻遲勞累了一日,還要與荷香擠在一起,那滋味确實難受。
用罷了飯,也沐浴沖了涼,荷香正在用頭油給周韻遲梳頭。
妝台上的銅鏡裡,周韻遲看着荷香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汗,在銅鏡裡看着泛着光,她不忍,讓荷香停下。
“你别伺候我了,快回房去睡吧?”
荷香拿着梳子,有些詫異。“姑娘晚上不讓我陪你睡了?”
周韻遲想,都過去了那麼長時間,那賊人應該早就被抓到了,自己素來苦夏,這晚上還是睡個安穩覺吧,她咬了咬牙道。
“天熱了,咱們睡在一張榻上總歸是難受,你先回自己房裡去吧,等天氣稍微涼快些再來。”
想到等會兒還和周夫人回話,荷香正愁找不到借口溜走,如今周韻遲恰好給她個台階。
“那我便聽姑娘的,等我給姑娘梳好頭就走。”
梳好了頭,發絲也被荷香用巾子擦幹,周韻遲便關了房門,又檢查了一遍窗戶,這才躺下。
她打着扇子,借着床頭的燈,拿出藏好的那張小像,細細觀看起來。
“真像!”周韻遲不自覺的吐了句這話,她望着小像一時入了神。
若有一天尋回真人,自己親娘要把自己接回侯府可如何是好,她如今知道了自己不是周老爺和周夫人的親女,可十幾年相伴,三人早就成了親人,何來的親不親之說。
她還記得時候有次夜間腹痛,怎麼也躺不下,難受的趴在榻上哭喊,那日還下着大雨,周老爺冒雨去請了大夫。大夫開了幾貼藥,熬後喝下後,周夫人便把她抱在懷裡,生生哄了一夜。
這怎麼不是親爹親娘呢?
周韻遲心情複雜握了握小像,把她塞到了床前的挂着驅蚊的香袋裡,然後吹了燈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