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夢瞧不上賣胭脂的人,可卻瞧上了這小攤兒上的胭脂,她微微擡起下巴問道:“這位大姐,胭脂怎麼賣?”
賣胭脂的婦人,一雙手枯黃幹癟還冽着細小的傷口,見有人詢問胭脂,臉上堆起笑來,“一盒胭脂五文錢。”
沅夢暗想,在金陵城這樣一個富貴地界兒,一盒五文錢的胭脂倒也不貴。
她在攤子上随意拿了一盒胭脂打開,清冷的梅花香氣立刻鑽入鼻中。
隻有冬日裡才會盛開梅花。
而這胭脂居然是用梅花制成的令沅夢驚喜了一下,再細瞧那胭脂,沅夢問了句,“這胭脂是你做的?怎會想到用梅花制成胭脂。”
賣胭脂的婦人笑道:“我一粗鄙婦人怎會做這種玩意兒,是我家女兒閑來無事制的胭脂我便拿出來賣些銀錢好過冬,冬日裡梅花是新鮮物兒用來制胭脂最合适不過,姑娘若覺得好,再瞧瞧我家的口脂和香粉,包姑娘滿意。”
婦人又樂津津拿出一小盒口脂給沅夢瞧了瞧,邊誇着自家的口脂。
沅夢一一接過瞧了瞧,發覺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不起眼的小攤子。這裡賣的胭脂比那些鋪子裡的還要好上一二,她嘴角偷偷上揚,暗歎自己今日着實運氣不錯,撿了個便宜。
那婦人又嘴甜的誇了沅夢幾句,直誇沅夢周身氣韻像是大家小姐,沅夢心中喜的開了花,把金澄賞她的二兩銀子在這攤位上花了個幹淨。
走前沅夢怕以後自己用不上這麼好的胭脂,追問道:“大姐何時還會再來?”
婦人搓着手道:“我姑娘幹活兒慢,我也不拘在一處擺攤兒,姑娘今日在我這兒買的東西怎麼着也能用上兩月,若姑娘喜歡兩月後我再來。”
沅夢點了點頭,懷中揣着東西,正要挪步離開,賣胭脂的婦人喊住了她,叮囑道:“那口脂和胭脂都是用鮮花汁子做的,姑娘可要勤快點用,若是膏體幹了豈不可惜。”
沅夢笑着暗想,真是個精明的婦人,自己若用的勤快了日後還不是常常要到她處花銷銀子,不過好在那胭脂确實不錯。
雙萃街上人來人往,四處都是叫賣的聲音,沅夢走後,賣胭脂的婦人收起攤子,往四處瞧了幾眼,混入人群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隻留下絲絲淡淡的梅花香氣。
安信侯府内,雕花的黃梨木桌上放着幾枝黃梅,插在一個天青色的梅瓶中。
周韻遲拿着一把小剪刀一點點修着黃梅多出來的枝丫。
銀瓶端了盞熱乎乎的牛乳茶來,“養了幾日,這幾株黃梅倒是開的越發的好了,滿府裡那麼多梅花樹就黎先生院前的那株黃梅開的最好。”
周韻遲笑看她一眼,“哥哥勤奮,黎先生那裡我總是躲懶常找借口不去,哥哥比我用功,那日下雪哥哥還去了黎先生的院子,若不是他,我還不知道院前的那株黃梅開了,也多虧了他,咱們借着黃梅的由頭做成那件事。”
放下剪刀後,周韻遲凝視着桌上的黃梅出神。
黎先生到了雲信侯府教書之後,周韻遲與雲嘉彰之間相處的時候便多了。
兄妹兩人也有了許多話可說。
一日兩人從黎先生的院子裡出門時,雲嘉彰忽問起了周韻遲可在何處見過金家公子。
入府許久,周韻遲早已磨煉成了波瀾不驚的性子,她神色自若問是哪家的金公子,是否與侯府相熟。
太多細節雲嘉彰并不知,他私下着人去打探過,隻知金澄曾打傷過自家的一個小厮,兩家還曾對簿公堂。他也去瞧了小厮家裡現在是何情形。
在街坊四鄰口中得知,這戶人家兒子死了,老娘不知所蹤,而這些事情皆為金澄所緻,如今他向自己打聽自己妹妹的事情,雲嘉彰不得不重視起來。
自家妹妹溫柔可人,還是不要與這個浪蕩子沾染上一丁點為好。
雲嘉彰細細端詳着周韻遲的話,覺得她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他自顧自的解釋,“興許是你平時出門被那金澄瞧見了,他見你貌美對你生出了一絲不軌之心。”
周韻遲側頭暗笑,後轉過頭來順着他道:“什麼金家公子我從來沒聽過也沒有見過,聽哥哥的語氣似乎他不是什麼好人,那妹妹就更沒有知道的必要了,不是妹妹自誇,你我兄妹二人,還有儀妹妹,咱們三人相貌出挑,有人惦記也是常事,哥哥就莫要為此事煩憂了。”
周韻遲語氣嬌俏,惹的雲嘉彰在黎先生的院前長笑出聲。
她又特意安撫了雲嘉彰
聽後,雲嘉彰怕周韻遲不把金澄當回事,沉聲叮囑了她幾句,直到周韻遲說以後出門會多帶個小厮出門,這才作罷。
再後來,阿泗一事讓周韻遲覺得金澄是一隻野狗,隻要聞見了肉味兒,就會巴着獵物不放。
被這麼一隻野狗咬上一口,那滋味定會不太好受。
銀瓶對着周韻遲輕喚了兩聲,把牛乳茶往前推了推,“這幾日姑娘怕是累壞了,用過這盞牛乳茶後,去榻上小睡一會兒吧。”
瞥了一眼微微冷卻掉的牛乳茶,茶面上凝了一層奶皮子,又想起金澄那肥膩膩的身姿,周韻遲頓時覺得有些口中有些膩味,忍不住拿起帕子捂着嘴巴輕輕幹嘔了一下。
這一嘔把銀瓶吓了一跳,還以為這幾日沒日沒夜的做胭脂,累病了周韻遲,她皺着眉心疼道:“不然請柳媽媽來診診。”
周韻遲忙擺手,“不要緊,不過是午飯吃的腹中有些膩味,又想起金澄才無端惡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