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日,明惠派柳眉去了芳菲閣把雲嘉儀喚到自己面前。
喬姨娘還以為是東窗事發,膽子都要吓破了,瑟縮在屋子一旁惶恐的看着柳眉又想在她口中套出些話,便硬着膽子裝作無事上前,“柳媽媽,夫人怎麼忽然叫儀姐兒去她面前。”
柳眉淡淡一笑,“再有大半月,府中要辦衡哥兒的滿月酒,昨日侯爺已經給相交的人家下了請帖,老太太近來說身子不适管不了這事,二姑娘一人忙活不過來,夫人想着讓三姑娘去幫襯二姑娘一些,再說了姑娘們漸漸都大了,管家理事都要會上一些,姨娘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喬姨娘連應了三下,她喜出望外,怎麼也想不到明惠會讓自己女兒學着管理家事,忙吩咐下人給雲嘉儀好好收拾一番。
片刻,雲嘉儀穿了件月白色衣裙,裙袍邊滾了一圈用銀線繡上的梅花團邊,發髻上戴了一套前陣子府裡給幾位姑娘都做的的寶石頭面從裡間走出來,模樣兒謙和溫婉。
安信侯府二房這幾個人都長了一副好容貌,喬姨娘不如明惠那般絕色,但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當初雲老太太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尋了一個這樣的“妙人”,出身良家又家世平平,可卻有一副好容貌,實乃一個不錯的人選。
柳眉暗歎口氣,到底是侯府養出來的姑娘,雖是一個庶女,氣度模樣也比那些小官家的嫡出小姐出色不少,要是這三姑娘也是郡主肚子裡出來的就好了。
下一瞬,柳眉便打消了這樣的想法,驚恐自己怎會生出這樣的心思,雲嘉儀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柳媽媽,咱們走吧,别讓夫人久等了。”
柳眉點點頭收起心思,帶着雲嘉儀離開了芳菲閣。
兩人走後,丹碧給喬姨娘倒了杯茶然後讨好道:“姨娘這下心可放肚子裡了吧,如今時來運轉咱們姑娘也去夫人的院子裡學習管家理事了,将來嫁了人家心裡也不怕了。”
喬姨娘捧着茶杯眼睛眯起來,對丹碧的話很是滿意,茶香鑽進她的鼻子,滿屋香氣幽幽,這是雲懷生五日前讓人送來的,是上好的六安瓜片,丹碧的話又在喬姨娘耳邊萦繞,“夫人讓咱們姑娘去學着理家事,興許是侯爺的意思呢,再怎麼說,姑娘也是侯爺的血脈,咱們侯府的子嗣,這陣子夫人又是送頭面又是送衣裳,雖說幾個姑娘都有也是按着以前府上的規矩,可哪有這次這麼貴重,侯爺又送了咱們這麼好的茶,還是姨娘您愛喝的,雖說夫人在外頭得了賢良名,可好處是咱們實實在在的得了。”
喬姨娘這陣子被明惠和雲懷生送的禮物沖昏了頭腦,心中早就放下了戒備,丹碧又在她耳邊絮道,此時早把那件事抛在了腦後,臉上帶着興奮,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笑靥如花道:“當真如你所說?這一切都是侯爺的意思?”
丹碧放下茶壺,甚是無語,“姨娘是怎麼了,這幾日瞧着魂不守舍的樣子,往日您那樣一個玲珑之人,今日這樣的小事也瞧不明白,夫人不待見咱們芳菲閣您又不是不知,三姑娘今日身上穿的那件銀灰色的衣裙瞧着顔色是低調可那料子打眼瞧去卻是水光粼粼,奴婢見都沒有見過,那料子沒有二十兩銀子怕是下不來。”
安信侯府富貴,喬姨娘也是見識過的,乍然一聽一匹料子要二十兩銀子,欣喜又驚吓之餘捧着茶盞又喝了口茶,丹碧接着道,“您瞧,就連您現在喝的茶不也最好的,這些莫不是侯爺的意思夫人會眼巴巴給咱們送麼?”
喬姨娘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茶盞剩下的幾口茶水,又聞了口屋子的茶香,手指一圈圈摸着茶盞上微凸出來的痕迹心道:“難道以後的日子要苦盡甘來了?”
這廂柳眉和雲嘉儀并頭齊齊走着,喬姨娘有些小聰明,可生下的女兒卻要比她聰慧許多,雲嘉儀不似她被那些珠寶綢緞沖昏了頭腦,頭腦此刻愈發清明,那邊兒平白無故的要她去學着管理家事,這其中必然有詐。
可再怎麼聰慧,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要面對府裡的當家人,心裡還是隐隐發怵,惴惴不安的捏了捏手心後,雲嘉儀淡笑謙卑的問:“媽媽,真是夫人讓我去幫二姐姐?”
柳眉彎了彎嘴角,腳下的步子并未停下扭過頭來甚是親和道:“自然是了,這天寒地凍的,姑娘本該是在屋裡好好歇着,不然也不用您跑這一趟。”
雲嘉儀咬了咬唇角,再無話。
華瑞軒裡此時是一派祥和溫馨的氣氛,明惠用了補湯後正在裡間小憩,周韻遲和雲懷生在外間的花桌旁閑聊,父女兩人倒是頭一次湊在一塊兒說了許多話。
秋霜端了兩盞熱乎乎的甜羹進來。
兩人進食的時候,雲懷生瞟了眼周韻遲的側顔,興許是這陣子與明惠在一塊兒久了,母女兩人之間的周身氣韻愈發的相像了,尤其是今日周韻遲穿了件秋香蜜合色衣裙,領口和袖子邊縫制了一圈白色的風毛,與明惠年輕時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甜羹有些發膩,周韻遲不喜過甜,吃了兩口便放下了湯匙,拿了茶水漱口。
雲懷生瞧了道:“怎麼不多食一些,你母親今早特意叮囑人做的,為父瞧了裡頭放了不少的好東西,這陣子你辛苦是該多多進補一些。”
“這羹廚房的婆子大概多放了糖,女兒吃着覺得口中有些膩味。”周韻遲擦嘴道。
“讓女使再換一碗給你。”雲懷生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