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雨盡消,雲嘉彰才回了候府。他一臉疲色讓小厮去知會了明惠一聲,默默的回了自己院子。
華瑞軒早備好了飯菜,明惠着人去送。
秋蕊提着八角食盒到雲嘉彰住的蕭竹館時,伺候雲嘉彰的丫頭文馨見秋蕊提着食盒進了院子,忙打起門簾讓她進屋,小聲在秋蕊耳邊道:“公子今日回來心緒不佳,這才将洗漱罷。”
秋蕊心裡一咯噔,今日華瑞軒的兩位主子也是淡淡,這三人是怎麼了,想罷她将手裡的食盒交與文馨,“這食盒裡有幾道清淡小菜,夫人說了公子勞累一日,趕緊用了飯就歇罷,旁的也無事,我這就走了。”
裡間兒,雲嘉彰聽到了秋蕊的話,他有些累,不願再去想此事,等秋蕊走後,匆匆用了幾口飯菜,漱了口就熄燈歇下了。
自那日後,三人心照不宣的把此事揭過,過幾日就是納征的日子,明惠把全身的精力投到了周韻遲的親事上,事事親。連衡哥兒都被她拋在腦後,一連好幾日都不曾被娘親抱着玩鬧了。
外頭有幾家說安信侯府的大房的卉姑娘都還未定親,怎麼就輪到了二房姿姑娘身上來,這樣不合禮數。
有人說安信侯府的酸話,自然也有人說安信侯府的好話。和明惠交好的幾位人家說,這親事若是到自家女兒身上,隻怕夜裡睡着了也會抱着被褥笑出聲來,哪裡還能說出不合禮數這種話來。
這樁婚事傳到文德帝耳裡,納征前一日,章祿台殿中,文德帝笑眯眯的對于是之道:“你這賊猴兒,去年時便聽說你與嘉姿的傳言,可後來也不見你行動,還以為你對她無意,就在上個月朕還打算把她賜給寒昭,你說,是不是在宮中聽了什麼這才眼巴巴兒去提親去了,好小子,動作挺快。”說着有意看了眼陸清。
于是之調皮一笑,“勞陛下挂心,在臣看來,嘉姿姑娘還是與臣更相配一些。”
這話有些逾越,恰巧解了陸清的圍,文德帝笑瞪着眼睛說了句,“大膽。”
于是之知文德帝不是真心惱他,趕緊順勢跪下,“臣失言!臣近日喜上心頭,胡言亂語,還望陛下見諒。”
文德帝笑着擺手。
于是之又道:“陛下如此高興,那臣再鬥膽向陛下求樣東西。”
“何物?”文德帝笑看他。
“臣知陛下字極好,臣要娶親,求陛下給臣賜幅字,寫些吉祥話就成,就當是給臣與二姑娘的婚事添些福氣。”
不過是幅字,文德帝招陸清過來擺桌子。
陸清忙上前研磨,邊道:“哎呦,聖人許久不賜字了,還是咱們副指揮和二姑娘有這樣的福氣。”
天子賜字那可是莫大的榮譽,于是之又俯身跪地,道了一番謝,感念皇恩浩蕩。
研好了墨,擺好了書案,文德帝大手一揮,洋洋灑灑寫下四個大字,“百年好合”
于是之笑的合不攏嘴,接過那字就愛不釋手的揣在懷裡,出了宮,就颠颠兒的抱着那字回了府,特特于瑾謙面前晃了兩眼。得知兒子懷裡的那副乃是聖人親筆。
于瑾謙便隻能收起自己的脾氣。等納征這日,英國公夫婦帶着于是之親自來了安信侯府,兩夫妻和和氣氣的與人說着話。
在兒女婚姻這等大事上,對外于謹謙還是要顧全家中臉面的,更别提聖人的那字了壓着他了。
進了安信侯府外院兒正堂,于是之一身鮮亮的绯色錦袍站在堂中央,長身玉立,頭發用羊脂玉冠束起,面孔英俊,跟戲文本子裡的神仙哥兒一樣,立時就迷住了一大群官家女眷。
明惠對這未來的女婿甚是滿意,不住的點頭誇好。
申氏這次是帶了十足的誠意來的,聘禮擺了滿滿一院子,還請了貞太妃來觀禮。貞太妃曾生下一子,被先帝封為昱王,後不幸在北境戰死,也是虧了他,景朝的北境有了十多年的平和。
為此,貞太妃深受文德帝敬重,時常探望。
貞太妃與申氏的娘家是族親,這才出面觀禮。禮成後,需請佳客吃酒。
女眷移步去内院兒前,申氏偷偷把于是之拉到一旁悄聲喜道:“多虧了你求來的字,可真是管用,瞧你父親今日和氣的樣子,連我瞧了都吃驚!”
于是之扯起嘴角笑的得意,懶洋洋的側頭看了一眼正在與人交談的于瑾謙,道:“那可是聖人親筆寫的,聖人都贊了這樁親事結的好,他又有什麼不樂意!難不成他比聖人架子還要大些?”
申氏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今日人多雜亂,若是有心人聽到了什麼誤會的話,再傳出去就不好了。
申氏讓于是之去雲家前院,一轉身就瞧着明惠款款走過來,親切的挽住了申氏這個未來親家的手,又笑道:“方才就瞧見你們母子兩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的說話,說什麼呢!”
申氏與明惠本就私交不錯,兩家府裡的事情在京中也不是什麼秘聞,申氏也不瞞着,挽了明惠的胳膊并在一處走,手中拿一柄繡着牡丹花的團扇遮住嘴,說起了方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