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滿牆黃花牆邊,是身高腿長的少年正不耐煩的倚牆抱胸。
清冷微涼的月光籠罩下,勾勒出他的寬肩窄腰,更能窺到藏在衣服裡面的,漂亮流暢的肌肉紋理。
踏出垂花門的明黛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因不耐煩而緊蹙的眉尖,随後是高挺的鼻梁,最後停留在那張緊抿的薔薇色薄唇。
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那麼單獨的和他相處過了。
因為剛受過家法,臉色慘白得近乎透明的燕珩聽到從垂花門處傳來的腳步聲,擡起頭來露出一抹譏諷,“明二小姐,你倒是好算計。”
知道他今晚上肯定不會主動來尋她,就想出了那麼一個卑劣的手段。
燕珩瞧着她,不由想起了他問楊寶自己為何會喜歡上這位明二姑娘一事,眼神陡然變得陰戾森冷。
楊寶驚奇不已的說,“世子爺你怎麼連那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世子爺你在八歲那年剛來京城沒多久就在國子監和人打架了,當時打得滿頭是血沒有一個人敢不怕你的,還有人被你給吓哭了。
唯有明二小姐小小一團的不但不怕你,還拿了帕子幫你擦走臉上的血迹,在所有人都冤枉你搶人東西還打人,并揚言要把你趕出的時候,也是明二小姐主動站出來說相信你,有條有理的說出你被冤枉一事。”
明黛從光的背面緩步走到月光下,“我能說,我對此事并不知情嗎,對于世子遭遇的無妄之災我也很抱歉。”
“呵,你以為你輕飄飄的一句與你無關,本世子就會信你嗎。”燕珩輕藐地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瞳孔裡不見一絲溫度,“本世子之前還覺得與你退婚對你心生愧疚,你倒是讓本世子明白了何為最毒婦人心。”
明黛對上男人冷漠的一雙眼睛,下意識忽略掉他對自己的厭惡,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世子後日可有空。”
燕珩皺起眉頭,目光透着警惕的防備,“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既然世子答應了合作,那就得心誠。”在他耐性告罄之時,明黛才說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後日世子能陪我一天。”
“陪你?你覺得你有什麼本事能讓我陪你一日。”
“不是陪我,而是世子你答應過我的,在我們沒有正式退婚之前,你要扮演好一個未婚夫的身份。”明黛擡起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世子隻需陪我一日,還能為你的心上人獲得好處,這筆買賣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世子都不虧。”
抓住她手的燕珩彎下腰,驟然逼近她的瞳孔,捏住她下巴,“明二小姐該不會想着,想要幫本世子恢複記憶吧。”
對上他十足侵略性警告的明黛既不否認也不承認,揚唇露出一抹清麗的笑,“所以,世子是怕了嗎。”
“是怕恢複記憶,還是害怕愛上我。”
“你未免對自己太自信了。”眼神對視上的那一刻,喉嚨發幹的燕珩的心尖驟然傳來一抹悸動,整個人有過片刻的失神,随即像燙到一樣松開手。
“你放心好了,就算本世子恢複了記憶,本世子也能明白的告訴你,本世子最厭惡的就是你這樣不擇手段,心腸歹毒的女人。”厭惡那種不可控感的燕珩冷凝着一張臉,直接甩袖離開。
因為邁動步子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寒氣。
明黛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于繁花深處,方才驚覺身上覆蓋起了一層薄薄涼意。
桃苒走了出來,擔憂的問,“小姐,你後日真的要打算和世子出去嗎。”
明黛抽出帕子擦拭着被他碰過的手,“我之前和他出去玩的時候你都沒有問過我,怎麼這一次就問了。”
桃苒搖了搖頭,“之前和現在不一樣的。”
但是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明黛眉眼冷漠的打斷了她的勸說,“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桃苒想要說的再多的話,如今也通通都咽回了喉嚨裡,等最後在開口時,也僅變成了一句,“小姐也得要早點睡下才行,奴婢今晚上守夜,小姐有事可喚奴婢。”
随着門槅的合上,一向都把脊背挺直如春松的明黛像在頃刻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不甚明亮的燭火旁,一頭秀發迤逦披散着的明黛正将沾血的帕子打開,裡面放着的俨然是白日裡被林婉娘打碎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