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紀懷皓被狠狠地摔到了床上。
他感受了一刻,白着臉提起唇角,小心問道:“梓君……您的蜘蛛,莫不是被壓死了吧?”
羅雨風這下是真的清醒了。
她眉頭緊蹙,單手拽起紀懷皓,把他往旁邊一推,然後在床褥上仔細地看了一圈,心疼地抽了口氣。
紀懷皓被扔下了床,無措地站在地上,聞聲小心地看她,隻見她做了個捏東西的動作,他仔細一看,她指尖撚着的,赫然是幾根蟄毛……
紀懷皓立馬把目光投向床褥、床腳、床下,都沒看到那團黑色的可疑身影,于是縮了縮自己的腳。
他倒不是懼怕蜘蛛,但肯定談不上喜歡。
實在點說,就是有點讨厭。
如今看羅雨風如此寶貝它,才特别小心起來,生怕弄傷了這小東西,令主人家不喜。
按照羅雨風方才的舉動,他自覺不比那小寵金貴……
羅雨風靈機一動,趁機回頭看他,隻見他抿着唇,嘴角輕輕下壓,弧度微乎其微,但依舊顯得有些威嚴冷漠,不好相與。
他察覺到視線,眉眼上挑,似是在詢問,便又柔和起來,一旁的耳垂紅腫着,堂堂的俊逸郎君,竟還有幾分可愛。
羅雨風放心了,起碼不是個小聖人。
她微笑道:“害怕?”
對方眼眸一動,估計是想到了上元夜裡挨踹的事,沒說怕,也沒說不怕,隻笑着回道:“是有點兒…不習慣。”
羅雨風恍然:“哦……”
她拍了拍手,說道:“那便不找了,你同它習慣習慣吧。”
她說完便轉身要走,紀懷皓顧不上蜘蛛了,立馬擡腿跟上,扯住了她的袖袍。
“梓君去哪?”
羅雨風奇怪地看他:“自然去睡覺。”
紀懷皓穩了穩,依舊溫聲道:“梓君不與奴同睡?”
自稱為“奴”,是表親近的意思,但由他說出口,也算是伏低做小了。
卻見羅雨風面色凝重,語氣嚴肅。
“吾好夢中殺人。”
紀懷皓:……
他看羅雨風神色認真,隻好讪笑着收回了手。
這房裡另有個西間,原本是羅雨風與侍者打牌玩鬧的地方,她便打算去那裡睡。
她也不想換床,但小皇子獨自待在屋裡這麼久,誰知道會鼓弄些什麼,她不是很放心。
如今自己又喝了酒,多少是不清醒的,再待下去還不知要露出什麼破綻。
羅雨風拉門進去,便見身着綠衣的女使辰珠正坐在椅子上看書呢。于是也不吩咐人,自己轉身落了鎖。
是的,她連夜裝了個鎖。
見她回了,辰珠站起身來。
“娘子。”
“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的。”
宮裡派人來布置婚房時,她家娘子就叫她把常用和要緊的東西布置到這裡來了。
羅雨風撲倒在床上。
“真是納了夫郎,失去卧房……”
哦,不對,這是王子,為表尊重,不能叫夫郎,還得叫夫君。
如今他們新婚,小皇子需住在她房裡,以視恩愛。
但羅雨風不打算跟他同床共寝,反正伴侶間多是分房的。
又說烏人和中原人,其實都是以東為尊,雖說她是梓君,理當居東間,奈何尚的是王子,君臣有别。
私下欺負是一回事,面上功夫又是另一回事,羅雨風不會讓人抓到話柄,隻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辰珠努力幫她解衣裳。
“娘子翻身。”
床上人并不動彈。
辰珠吓了一跳,仔細看看,才知道她睡着了。
于是辰珠便不再喚了,雖說她武功廢了,但還有些體力。
她将羅雨風脫得七七八八,拿清水帕子幫她細細卸了妝面,然後将門帶好,讓自家娘子好好歇下了。
這日夜裡,紀懷皓一人躺在婚床上,隻感覺越來越沉,耳裡灌進了水,竟有些疼……
“四郎睜開眼睛啊!”
紀懷皓勉強睜開眼睛,便又被潑了一臉的水。
“哈哈,又閉上了。”
他一手拍着水面,另一隻手想去擦臉,卻被人扯了下去。
他又睜眼去瞧,便不清不楚地看到了一堆人,是他二兄和三兄,好像長兄與三姊、四姊也在後面。
那小點的男童說:“四郎衣服透了,被人都看光咯,以後還怎麼許人呐?”
大點的男童嗤笑道:“誰會要他。”
後面最小的女童也細聲細語道:“這麼醜,沒有娘子會要。”
紀懷皓淡淡地說話,發出的聲音卻奶聲奶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