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荷越看越氣,嘟着嘴,瞪着曲餘青。
似是感受到了目光,曲餘青瞥眼去看身邊的小女郎,但也隻是匆匆一瞥,絲毫沒有覺察到異樣。
施清荷簡直要氣炸了,湊到蘇祈春身旁咕囔着,“纖纖姐姐,你說這個人怎麼這樣呀?”
蘇祈春吃着糯米糕,嘴角尚帶着些白色的渣子,她笑笑,目光落在曲餘青身上,搖頭道:“許是餓壞了。”
“這得餓成什麼樣子?”施清荷又氣惱又不解又無奈。
曲餘青也不知聽沒聽到二人的話,隻見他依舊風卷殘雲着,絲毫不在意周邊的目光,和那個在雪地上舞劍的少年天差地别。
蘇祈春咽下口中的糯米糕,盯着眼前的空盤看了會兒,又裝作不經意地往曲餘青那邊瞧,烏黑的眸子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施之謂坐在蘇祈春的對面,向來含蓄收斂的他今日在飯桌上也沒說幾句話,隻是偶爾有時擡頭看一眼蘇祈春,在見到蘇祈春望向曲餘青的目光後又低下頭。
這桌上兒女的心思都被施老夫人收在眼底,她慈愛地笑着,不言語也不多想。
筵席結束,一衆人坐在一起,相視無言,不知是誰提議要曲餘青再舞一把劍,衆人聽了,都說好。
施老夫人拉住蘇祈春的手問:“纖纖覺得呢?”
蘇祈春低頭想了下,點點頭,“方才在雪地裡見到曲哥哥舞得極好,這才過了一會兒,便又想看了。”
曲餘青聞言,也不推辭,隻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手腕一抖,軟劍瞬間變直,閃着冷冷的寒光。
他揮劍起勢,劍尖挑起地上一捧雪花,冷冽的劍尖載着冰涼的白雪,在茫茫大地上飛舞。曲餘青身似飛鴻,與天與地交相輝映,相得益彰,衆人亦是看得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蘇祈春眸中映照出曲餘青悠揚的姿态,他身姿俊朗,顧盼神飛,一雙眸子極明亮,閃着昂然的光。某一刻,曲餘青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和一個滿身冷寂的人無限重合。
他也有一身的功夫,他也是這般少年姿态。
但他卻總站在雪裡,甘願讓風雪落了滿肩。
“山哥哥。”蘇祈春在心裡念出陸之山的名字,眼前少年的身影忽地一陣模糊。
風雪在她的眸底紛紛揚揚,她好像回到了青松樹下,陸之山站在她面前,肩上的雪沉沉地壓着,她想伸手拂去,卻怎麼也拂不完。
“咻”地一聲。
長劍劃破疾風的聲音将蘇祈春拉回來,她的眼前逐漸清明,一把劍尖泛着寒光,正冷冷地對着她。
她順着劍身望過去,正和少年含笑的目光相對,她甚至在少年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纖纖妹妹。”曲餘青收回軟劍,爽朗一笑,“吓到你了?”
蘇祈春移過目光,聲音裡帶着淡淡的失落,“沒有,曲哥哥的劍舞得真好。”
曲餘青笑笑,“這算什麼?我還有好多東西沒亮出來呢,諸如什麼口吞寶劍,胸口碎大石……”
衆人都被曲餘青的話給驚到了,湊上前問東問西,曲餘青圍在衆人中間,俨然成了中心。
蘇祈春心裡空空的,也無意去湊熱鬧,趁着無人注意,躲到一旁去了。
施府院落不大,蘇祈春往一邊走了幾步,便走到一處屋舍,那屋舍靜悄悄的,看着沒有人,屋舍旁有一株梨花樹,沉甸甸的雪夾着梨花壓在灰黑的枝頭上,像極了一枚白玉的簪子。
蘇祈春站在樹下,擡頭望了會兒天。
冷灰色的雲盤旋在天際,遮住一大半的天光,使得這人世間一片寒冷寂靜。
一陣風吹過來,蘇祈春縮了縮腦袋,卻在眼角餘光處看到一雙鞋尖。
蘇祈春下意識地後退,一轉身,看到蘇川柏和李元禮兩人正盯着自己看。
“你們……想幹什麼?”蘇祈春烏黑的眸子冷下來。
“不幹什麼。”蘇川谷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蘇祈春一番,“怎麼?不看你的曲哥哥了?是不是有了曲哥哥,就忘了山哥哥了,不過也是,那個又瞎又啞的陸之山怎能比得過曲餘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