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春手
可那女郎要嫁的人家頗為富貴,因此不想洩露此事,更不想找那些男大夫,于是就想到了蘇祈春。
崔夫人攏着蘇祈春的雙手,擡頭問:“纖纖,你可願意跟着我,跟着你之謂哥哥走一趟?”
蘇祈春猶豫着,望向蘇老夫人。
其實崔夫人這話蘇老夫人至多隻信一半,哪裡來的病還隻能讓蘇祈春去看了,況且,若真是怕遇見男子,需要避嫌,又何苦帶上施之謂?
不過蘇老夫人也沒多說什麼,點頭道:“纖纖跟着你兄長去一趟也無妨。”
有了蘇老夫人這句話,蘇祈春才點了頭。
崔夫人歡天喜地地笑着,施之謂凝望着蘇祈春,目光缱绻。
一番寒暄後,崔夫人拉着蘇祈春,三個人一起上了施府的馬車,臨走時,幾個少年郎騎着馬停在蘇府門口,崔夫人掀簾去看,瞧見一對雙生子,有些眼熟,扭頭去看蘇祈春。
蘇祈春瞟了一眼,淡淡道:“那是我的兩個哥哥,上元節那日崔娘娘應當見過的。”
崔夫人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一想起那日的事,她心裡便覺得可惜,于是順着話問:“纖纖,你那位表兄的病可好了?”
一說起陸之山的病,蘇祈春就覺得鼻子酸酸的,她低着頭,嗫嚅地道:“沒有。”
崔夫人眼明心亮,自然聽出蘇祈春話語裡的失落,她握着蘇祈春的手,語氣輕柔,“那太可惜了,不過啊,纖纖也别太擔心了,你若是再需要什麼藥,就同崔娘娘講,我一定給你找來。”
這話說的蘇祈春心裡暖烘烘的,她前幾日拒絕了崔夫人的手镯,辜負了她的好意,她本以為崔夫人一定很生她的氣,卻不想她竟會這麼說,她不由得更加羞愧。
“崔娘娘……”蘇祈春本想說些道謝的話,可一開口,淚便流下來了。
“哎喲。”崔夫人瞧見蘇祈春落淚的樣子,忙抱住她,心疼地說:“這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這是?”
蘇祈春聞言哭得更兇了,她窩在崔夫人的懷裡,淚水一點點蘊濕崔夫人胸前的衣襟,她含淚搖頭,哽咽着說:“纖纖沒事,纖纖隻是淚水流下來了。”
馬車裡傳來嘤嘤的哭聲,風吹青竹一般,施之謂皺眉回頭,如墨的眉宇裡仿佛含滿皺褶的水,他坐在馬上,攥着馬缰繩的手收了一下,縱馬來到車旁。
“母親,發生了何事?”
蘇祈春聽到施之謂的聲音,忙戴起兜帽,臉側到一邊,不想被看到如此難堪的模樣。
崔夫人掀了掀簾子,裝作無事道:“沒事沒事,快走吧。”
順着簾子的空隙,施之謂往裡看,看到那個顫抖着的小小聲音,恍惚了一瞬,終于還是點點頭,往前走去。
施家的馬車很快動起來,施之謂也瞧見了蘇川柏兄弟倆,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李元禮竟然也在。
他們三人早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動靜,李元禮聽着馬車裡那奶貓叫般的聲音,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撩撥一般,渾身燥熱起來,他胳膊碰碰蘇川谷,滿臉淫/邪。
蘇川谷與他是同道中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無恥地笑笑,眯着眼望着搖晃的馬車。
崔夫人的娘家在湛江縣雖不如施家有名望,卻也是守禮清白的書香人家。
崔夫人的父親是湛江縣有名的大儒,是定國二十七年的舉人,後因懶于應付官場争鬥而辭官,他回到湛江縣後也收了幾名入室弟子,今日這生病的小女郎,就是其中一位入室弟子的妹妹,名喚婉君的。
婉君躲在帷帳後,羞澀地不肯出來見人,崔夫人笑笑,忙回頭,沖着施之謂擺擺手。
等施之謂走遠了,婉君才羞答答地走出來,怯怯的一雙眼盈滿了水,望着崔夫人與蘇祈春。
崔夫人上前拉住她,低聲問:“怎麼樣了?别怕,我們是來給你看病的。”
婉君早已知曉今日會有人來看她的病,她點點頭,引着兩人來到内室。
内室燈火昏暗,但卻仍能瞧出布置之精緻,蘇祈春看得眼花缭亂,不由得覺得自己那盡是草藥的屋子略顯單調了些。
婉君走到燈火前,猶豫着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知道她臉皮薄,笑着寬慰,“沒事,都是女孩子,不用害羞,看病要緊。”
婉君低了低頭,朝向崔夫人,别過臉,拉下身前的衣服。
屋内光線不算亮,但蘇祈春還是一眼被婉君身上反射出來的雪白晃到了眼睛。
用晶瑩剔透來形容婉君的皮膚一點兒也不誇張,隻是可惜的是,美中不足,過猶不及。
這份雪白上長了一片又一片的紅點,它們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團,像是潔白雪地裡的一團團紅梅。
此時蘇祈春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崔家不讓外面的大夫來看。
“這……”崔夫人惋惜地輕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