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抽出腰間的刀,怒瞪雙目,“你敢質疑縣令大人的裁決?不要命了麼!”
蘇老夫人大驚失色,雙腿不受控地跪下來,嘴裡直呼不敢,蘇知辛連忙扶起她,吩咐人将蘇老夫人送下去,又取出一袋銀子,湊近了塞到那衙役的手裡。
“求您通融通融,山兒他受了傷,還未醒,多少等他醒了再押他回縣衙。”
那衙役掂了掂袋子的重量,不動聲色地收起來,嚷嚷着,“趕快趕快,再過一個時辰,就算他是死了,也要帶回縣衙!”
蘇家上下個個心急如焚,在湛江縣,蘇家是有名的守禮人家,哪裡見過這樣的事?
可越是不好的事情,越是傳得快傳得遠,茯苓老早就聽到風聲,一見到蘇祈春就和她說:“女郎,聽說了嗎?陸公子殺了人,要被抓走了!”
茯苓臉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蘇祈春卻笑不出來,不明不白地怎麼會說陸之山殺了人,昨夜她見到陸之山時,陸之山已經傷成那種樣子,哪還有力氣殺人?
“茯苓,你說山哥哥會不會有事呀?”蘇祈春放心不下。
茯苓巴不得陸之山有事,反正在她心裡,陸之山就是個壞人,聽到蘇祈春這般擔憂的語氣,她反而更氣憤,“女郎,我看你不要被那個人給騙了,我看他不是好人,說不定他真的殺了人。”
蘇祈春心煩意亂,别過臉去,不願聽茯苓的話,茯苓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添油加醋道:“女郎,你且看着吧,到了縣衙,那般刑罰下,是人是鬼都能給他揪出來!”
茯苓滿滿的志在必得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蘇祈春攥得發白的手。
蘇祈春心跳得越來越慌,來不及聽茯苓說完話,沒命地往月雪閣跑,迷迷糊糊中,陸之山聽到聲音,臉往外側了側,蘇祈春蹲在床前,大聲搖他,叫他,“山哥哥,你快醒醒!山哥哥!”
陸之山掙紮着要睜開眼,可是卻怎麼也睜不開,突然,一盆冰冷的水潑到他臉上,他心口一慌,驟然醒來,望着眼前的紗帳,胸口不住起伏。
“山哥哥,你快走,官府的人要來抓你了,你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蘇祈春拉着陸之山下床,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蘇知辛攔住。
“纖纖!你在幹什麼?”蘇知辛拉開兩人。
蘇祈春道:“爹爹,山哥哥不可能殺害無辜,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是不是誤會等到了縣衙一問便知,你把他放走豈不是坐實了他心虛?”蘇知辛眼風掃過二人。
蘇祈春不說話,心裡忐忑,害怕,縣衙裡的刑具駭人,可以将人的手指生生夾斷,有多少人因為受不了刑罰拷打而被迫認罪。
她相信陸之山不會傷害無辜的人,他答應過她的,她相信他。
“沒有!”蘇祈春擦去陸之山嘴角滲出的血,拍拍他的背,“山哥哥,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殺無辜的人,對不對?”
很小很輕的痛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紮根,曲折地,緩緩地發芽,陸之山胸口一滞,吐出一口鮮血,所有的話被淹沒在這血裡。
“山兒!”蘇知辛也看得難受,四指滑過陸之山的脈搏,皺了皺眉,“你……你暫且忍耐些,隻要你身子正,縣令大人一定不會冤枉你的。”
陸之山虛弱地點點頭,被蘇知辛扶着走,走到月雪閣門外時,陸之山看見兩雙鞋,那是陸重和蘇澤蘭,他們路過他,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