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趙大人,如果我不跟着你,這個沈容端早晚會把你給害死的。”
桃枝聞言,放下碗筷,忿忿不平地說道。
餐桌上其他幾名衙役聞言,隻是擡頭看了桃枝一眼,倒沒開口插話。
趙秉清觀察着他們的反應,在心中默默吐槽:
這個沈容端,和自己手下的關系都這麼差嗎?
……當着面聽人吐槽自家上司,竟然當做沒聽到一樣。
“桃枝,你真的不必替我操心。我做知府這幾年,什麼事沒見過呢?還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我之前本來也沒想要你跟着我的,是那天時間緊迫,所以随口将你糊弄了過去,沒想到竟然害你碰上了這個沈容端,這是我不好。……如若你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受了什麼傷害,我一定會一路尋醫問藥,問到了,便寫信給你,附上銀兩,你再去治!”
這山長水遠的,如何能讓她跟自己一同上路呢?
更何況,他趙秉清也并沒有打算老老實實跟着沈容端走這一遭。
途中要是他逃了,桃枝又該怎麼辦呢?
桃枝躊躇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趙大人,其實我想跟着您一同走,并不全是為了照料您。前些日子,我爹突然跑來臨溪村打聽我。我一聽就覺得大事不妙,不想再呆在臨溪村了。我想我爹應當是知道我守了寡,現在又想把我賣給新人家。”
聞言,趙秉清皺起了眉頭;
“有這等事,你怎麼之前不告訴我?”
桃枝的爹,他是知道的。
桃枝的娘在生她時難産離世。之後沒過幾年,這個男的就把桃枝賣給别人做了童養媳,之後便杳無音訊。
突然出現,還來打聽桃枝的消息,确實顯得十分可疑。
桃枝垂着眼,眼角泛紅:
“趙大人您自己要處理的事本來就夠多了,桃枝實在不想再因為自己的事來打擾您。當初和紀崇玉發生的糾紛,本來就已經連累了您……”
看見桃枝這幅模樣,趙秉清一下覺得胸中燃起萬丈豪情,發誓定要救她于水火之中:
“怎麼會是連累我,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和紀崇玉的事,同你沒有關聯的。要麼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你一筆銀錢,再寫一封引薦信。你拿着,去我另一個好友所在的府生活。”
桃枝重重地搖了搖頭,拭了拭眼角的淚珠:
“趙大人,您不必說了。桃枝知道,您就是嫌棄我笨手笨腳,帶着也是個拖油瓶,所以百般推辭!您也不用給我什麼銀錢、什麼引薦信。我吃完這頓飯就回村裡,哪怕我爹要賣掉我,我也随便他了!”
趙秉清在談論經文時倒是反應機敏、牙尖嘴利。
但在這種情形下,反而啞口無言、瞠目結舌。
更何況,桃枝還哭了。
趙秉清結巴了半天,臉憋得通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這……不是!哎呀,你不要誤會……”
趙秉清手忙腳亂之際,并沒有留意到桃枝含淚的目光如蜻蜓點水般,輕輕地落在了門口并排坐着的沈容端和斐然身上。
但她随即馬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抿了抿嘴,垂下了眼。
門口的兩人默默吃了一會,斐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容端,開口道:
“師姐,剛剛那趙秉清說的倒沒錯,如果咱們走文昌府,能快不少,路還好走。為什麼要繞開文昌府呢?”
“因為不想去那裡。”
——沈容端倒沒拖延,回答得幹脆利落。
“為什麼不想……”
斐然還想再問,看見沈容端如刀般鋒利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噤,嘴也急忙拐了個彎:
“為什麼不想呢?——不想就是不想,不想是不需要解釋的。師姐不想,我們就不去。”
聞言,沈容端倒是笑了一下。
隻不過,斐然依舊欣賞不了他這個冷面美人師姐的笑。
尤其是夜幕低沉,配着官驿門口撒發出的昏黃的光。
——于是,吓得更厲害了。
過了半晌,倒是沈容端挑起了話頭:
“你之前呆在宜州時,有收到什麼皇城來的信嗎?”
斐然愣了愣,随後便馬上意識到,師姐是在問葉和凝有沒有寄信來。
不禁偷偷笑了一下:
師姐雖然嘴上說不在乎這個葉家公子,但實際上還是很在乎的嘛。
看見斐然一副“我懂的”的笑容,沈容端有些惱羞成怒:
“笑什麼。我又不是問葉和凝。”
“好像是沒有收到。不過……師姐,如今皇後剛辦了喪禮,想來蘭因公主選驸馬之事應當是暫且擱置了。不知這葉家小少爺的親事……”
“斐然。”沈容端打斷了他,“你最近話太多了。”
斐然一臉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