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種自己的智力被看低了的恥辱感。
趙秉清經過那兩個山匪的一番提點和教導,點頭哈腰地感謝了一番,連筆帶劃地許諾了他們不少好處,就往蔣全的住處走去。
沒走出多遠,卻見剛剛那個山匪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秉清回頭,隻見他還帶着一個手裡拿着卷軸的人:
“喏,這個人就是新來伺候大當家的。你把那個什麼趙秉清的畫像給他,他會拿給大當家的。”
“哦,也成。反正紀大人都已經提前派人和大當家說過了此事,他直接把這個畫像拿過去,大當家一看應該就明白了。”
聞言,趙秉清瞳孔一縮,愣在原地。
——眼前這個尚未被打開的卷軸,裡頭竟是自己的畫像。
見趙秉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還以為是因為他聽不見,就直接把畫卷塞到了他手上,然後打手勢:
送給大當家。
緩過神來的趙秉清連忙點點頭,擠出一個笑臉,握緊卷軸,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待拐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他急忙打開畫卷。
畫像上的人眉眼分明,英氣逼人。
果真是他的畫像。
上面的筆觸風格十分眼熟,用的墨也是好墨,應當是紀崇玉親自畫的。
想當年,他的畫工還受過自己指點。
隻是彼時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殷殷指點,竟然會被用來畫這樣一幅通緝自己的畫像。
——如果讓蔣全看見了這副畫像,自己一下就會被認出來。
趙秉清心煩意亂地來回踱着步,想着主意。
——要直接毀掉這幅卷軸嗎?
——不行,就算這幅毀了,紀崇玉也會派人送新的來。
——不能毀掉,又當如何呢?
忽然,他瞥見了牆角黢黑的牆灰,頓時計上心來。
連忙用手混了點水袋裡的水,沾上牆灰,在畫卷上迅速塗抹起來。
“有沈大人您這句話,蔣某的心就定了。”
蔣全意味深長地看着沈容端,說道。
沈容端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口菜:
“我不在乎是誰讓我過上的逍遙日子。隻要有得過,就行了。”
此時,餘光卻看見趙秉清小心翼翼地捧着什麼,走進了院子裡。
沈容端的筷子頓了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
蔣全接過趙秉清卷軸,笑着同沈容端講道:
“之前大家都以為趙秉清會跟着您,倒沒想到他竟如此滑頭,叫他給跑了。于是,趕緊找紀大人要了畫像,好繼續找他。”
沈容端面色平靜地點點頭,看了趙秉清一眼,這一眼有些心神不定。
——你小子,現在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卻見趙秉清朝她輕輕點了點頭,一雙桃花眼閃着有些得意的光,臉上全無剛才面對蔣全時畏首畏尾的神色。
——放心吧。
如果等會畫像上真是趙秉清,她又當如何?
思來想去,不由得暗自把手放在了腰間的鞭子旁。
待看清畫卷上的那張人臉,沈容端卻愣了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畫卷上,原本那張俊朗潇灑的臉龐變得賊眉鼠眼,眉毛像被兩隻毛毛蟲占據,歪鼻斜嘴的模樣活脫脫像是街邊小巷裡偷雞摸狗的市井之徒。
再加上那雙被牆灰塗得一大一小的眼睛,仿佛随時都在打量着哪裡有下手的機會,整張臉怎麼看怎麼透着幾分猥瑣與滑稽。
就連蔣全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想到,這個趙秉清長得如此猥瑣。也難怪呢,聽說他都二十好幾了,還讨不到婆娘。長成這樣,性子還那樣犟,的确是有些困難。”
聞言,沈容端險些笑出聲來,急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掩飾自己滿眼的笑意。
趙秉清的臉色有點僵,得意不起來了。
可是,他看了一眼偷笑的沈容端,卻突然覺得心裡好像被貓兒撓了一下一般,麻酥酥的。
忍不住随她一起勾起了嘴角。
這是什麼感覺?
真的好奇怪,他從未有過這種奇異的感受。
蔣全收起了畫軸,院外的随從悄悄走近,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蔣全聽了,臉色變得不是很好,但還是沉聲道:
“讓他現在就來。”
見狀,沈容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大當家慢慢忙,我先走了。”
“好,沈大人先去歇着吧。”
趙秉清看着沈容端走出院子,心中還有些愣怔。
——剛剛,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卻見二當家蔣沖匆匆走進了院子。
剛好和沈容端擦肩而過,他面色不虞地瞥了她一眼,并未打招呼。
尚未落座,就開門見山道:
“大哥,沈容端此人,斷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