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需依次踏入乾、巽、坤、震四個區域。先往前走一步,然後往右走一步,再往前走一步,最後往左走一步。步法需快而穩,不可有半分遲疑。也絕不可踏錯半步。”
沈容端點頭,深吸一口氣,開始邁出步子。
然而,活了二十幾年,她還是頭一次這樣抱一個人。
……還是一個男的。
雖然面上不顯,但還是難免有些分神。
尤其是一低頭,就看見趙秉清绯紅的臉、躲閃的眼神、扯着她袖子的手時。
……讓她覺得更奇怪了。
再一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心中也難免複又泛起剛被努力壓下去的絲絲漣漪。
胸口微微發緊,連呼吸都變得稍稍急促。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思緒一瞬間飄忽,随即察覺到自己踏錯了位置。
急忙想要收回腳步,但已經為時已晚。
一聲輕響劃破寂靜,暗器從陣中某處射出。
沈容端眼疾手快,迅速轉身,頭一低,将趙秉清緊緊護在身前。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扯着沈容端衣袖的趙秉清險些被甩出去,急忙下意識把手環上她的脖頸。
下一瞬,幾枚暗箭擦過了她的背,留下幾道血痕後,深深嵌入地面。
沈容端隻覺背後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也不由得搖晃了幾下。
聽見她的一聲悶哼,趙秉清心中一緊,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急切:
“怎麼了,你是不是受傷了?”
沈容端強撐着站直身子,略顯疲倦地喘息了幾下,閉着眼,睫毛微微顫動着,開口道:
“你剛剛幫我擋的幾刀,還你了。我們扯平。”
趙秉清愣愣地點頭,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傷得重不重?”
“無事。”
沈容端回答得極其簡潔。
因趙秉清環住了她的脖子,兩人的距離一下被拉近。
她垂眼對上趙秉清一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莫名咽了一下口水,把視線放遠:
“再說一下,下一步怎麼走。”
剛踏完最後一步,腳下的地面微微顫動。
眼前那彌漫無垠的白霧突然間開始迅速散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卷走。
透過逐漸消失的迷霧,二人終于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一片濃密的叢林展現在他們眼前,繁茂的樹木遮天蔽日,陰影斑駁。
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腳步聲在這裡顯得格外沉悶。
随着夜幕的降臨,天際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隻剩下些微的餘晖勉強照亮前方的路。
叢林中,隐約有兩條小路蜿蜒而行。
一條路通向深邃的黑暗,另一條則稍顯明亮,似乎有微弱的光線透過樹縫灑落。
遠處,傳來陣陣不知名動物的叫聲,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趙秉清終于松了口氣,略帶疲憊地說道:“霧霭關過了。”
他的話音剛落,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仍被沈容端抱着,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掙脫,閃身到她一旁。
“接下來怎麼走?”
沈容端打量着面前的兩條路,沒有貿然邁出步子。
趙秉清打量着眼前一明一暗的兩條路,思索片刻,指了指那條幽深黑暗的路:
“走這條。”
“你确定?”
沈容端有些狐疑地看向趙秉清。
“确定。那條路看着鮮花錦簇,實際上毒蛇密布。這條路看着陰森可怖,但它會經過一個可供休憩的山洞。現在天色也暗了,晚上的野熊山有兇獸出沒,我們去那個山洞躲一晚。”
兩人沿着這條幽深的山路往下行了大約一個時辰,終于看到了一個隐蔽的山洞。
沈容端走進去,把路上拾得的幹柴往地上一扔,掏出在伏虎寨順來的火折子,把火一點,靠着旁邊的一塊大石頭,就打算阖眼睡覺。
然而,趙秉清卻并未坐下。
相反,他匆匆走出山洞,一趟一趟地撿拾落葉,逐漸在洞裡鋪成了一個厚實的墊子。
眯着眼看着他跑進跑出,沈容端隻在心裡嘲諷,覺得他是酸腐文人窮講究,連睡覺這種事都要講排場,不肯将就一日。
然而,收拾好之後,趙秉清卻拍了拍那個落葉做成的墊子,示意沈容端躺在上面。
沈容端不由得愣了片刻,心裡突然有些惱火,于是不客氣地一屁股挪了過去。
落葉被火光烤的暖烘烘的,的确是比又冷又硬的石頭舒服。
她靠着,隻覺得身體的疲乏逐漸襲來,不由得模糊了意識。
趙秉清卻還在忙碌地走進走出。
他捧着樹枝回洞,看見沈容端安靜地抱着手臂窩在一團落葉之上,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臉,睫毛投下濃密的陰影。
他嘴角不由得泛起絲絲笑意。
——她就像一隻乖乖睡着的小狐狸一樣。
察覺到趙秉清的腳步,沈容端睜開雙眼,見他正看着自己笑,不由得又有些惱怒,一骨碌坐了起來:
“你跑進跑出,究竟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