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不是質問懷疑,而是求證。
仿佛她知道這件事确是真的。
“大烨國邊境半數以上皆是薛将軍守下,他年久在外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就被那幾個奸佞小人羅織些莫須有的罪名,我便該信他有反意?”
“不論旁人如何評價揣測他,我隻信我親眼所見。”
說這些的時候,他眼中滿是堅定不疑,長疏心中一動,不經意露出一抹舒意安慰的笑,為他父親有這樣一個忠誠追随的下屬。
“我想薛将軍泉下有知,定會高興有人這樣相信他。”
“不。”他眼中悔恨翻湧。
顧袁朗并不這樣想,實際上他當年什麼也沒能做到,薛将軍一家全部慘死,每每想到他都自責不已。
長久的沉默後,長疏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安慰,亦或者了然。
她已掌握了想知道的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當年之事,必有一批污蔑她父親的奸臣。
這些人便是她回京後要調查的目标。
回到申園時,潘仁正在書房門口,見她露面迎了上來。
“王爺請你去一趟。”
書房内,燕君堯面色十分不虞,下首之人隻敢低頭默默等着他示下。
見她進來,他才緩了神色。
“昨日那幾個宵小之徒,你想怎麼處置?”
那幾人确是有罪,但長疏此刻心思并不在此,于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公子看着辦便好。”
昨日,燕君堯趕到時隻看到他們将她捆了起來,甚至動了手腳。
直到今日審訊後他才詳細知道,那幾個鼠目之輩竟将她如物件一般交易,甚至隻用了十兩銀子。
如果他再去的晚一些,那麼長疏将遭遇什麼,他無法再想下去。
是以,當燕君堯看了他們的供書,便決定了決不能輕饒他們。
“去将那個趙大全提到的獵戶一并抓來,四人全部挑去手腳筋,扔進水牢。”
下人戰戰兢兢領命,即刻去辦。
燕君堯回首卻發現長疏略低着頭在想着什麼,竟一點未在意他是如何處置的。
“竹岐來信說他已啟程去蘇州。”
她仍若有所思般,輕應一聲:“嗯。”
要想查明當年他父親的案情,找到誣陷他父親的奸臣,勢必要調看當年的案件卷宗,這些東西都在大理寺中存着,長疏正愁如何能看到這些。
就聽得燕君堯又說了一句:“所以,等這裡戰事結束,你便跟我回汴京,不必去蘇州了。”
回汴京。
長疏驟然擡眼,她還記得燕君堯曾決意要她去蘇州的樣子。
當然,眼下她肯定是要回汴京的,隻是……
“仍以你暗衛的身份?”
“你不是要給我自由?”
燕君堯喝茶的手一滞,随後輕抿一口茶才開口。
“你想以别的身份也可以。”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長疏蹙眉眸光輕轉,卻未品出其中意味。
她想知道的是自己是否是自由身,結果他扯到身份上去。
罷了,做他暗衛她最适應,也方便以後動手。
“好,知道了。”
門外傳膳的侍女已經到了,燕君堯将人叫進來,順便叫住要走的長疏。
“該用午膳了,吃了再走。”
但她剛用過早膳,并無餓意,于是坐在桌前也隻挑挑揀揀吃了一點。
她低着頭,剛把最後一口水晶窯豆腐吃完,就聽得對面一聲短歎。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拿過她的碗,接着往裡又添了不少菜色。
長疏擡眼,看着他動作從容地為她加菜,輕咳了一聲。
“我不餓,吃不下。”
滿滿的一碗回到她面前,燕君堯好像很滿意:“吃完。”
她驟然起身,語意生硬:“王爺,我是你的暗衛。”
燕君堯動作不疾不徐地為自己布菜,絲毫未受她态度的影響。
“是,有何不妥?”
這四兩撥千斤般的話,讓長疏一時沒了反駁的話。
他自顧地又給她夾了一塊溜雞縱,随口聊起京中的事。
“太子與蘇相之女的婚事定于下月十八,我們如果快些了結了這邊的事,還趕得及參加。”
他看向長疏,似乎是看她的意見。
蘇卻瑤之事,其實她早已放下,她在意的是他說了結這邊的事。
“與匈奴的戰事快有結果了?”
“伊遲堂肯退讓,還是……”
見她提及伊遲堂,燕君堯眸光沉了沉:“我們不會退。”
“而他,自要為自己的錯誤抉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