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無言。

周顔卻有一肚子話想要說，半天嗓子堵着開不了口，稍微平複了情緒，小聲嗚咽着說:“媽媽我沒有覺得你做的不好，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好，就是因為你很好，我不想随便嫁一個人，讓你過着不喜歡的日子，或者我過着不喜歡的日子，這樣我們好不容易走過來的日子，就會再次陷入麻煩。”

“媽媽……擔心你……”母親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滑落。

周顔點頭去搗鼓，“我……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看湯圓，她嫁給李洋那樣的人，她的父母還不是擔心，她可能馬上就要生寶寶了，就算有孩子，在那樣的家庭裡生活又怎麼能幸福呢。”

母親愣住，吸了吸鼻子，歎了一口氣。

周顔繼續說:“我除了我爸在的時候，跟你們在一起時能感覺到幸福，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後面跟你在一起租房的日子，雖然後面我爸不在了，會偶爾難過，我們也過得很拮據，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就算那時候有一點辛苦，我也覺得很開心。我記得媽媽……你告訴我的，一切都會好的，像你說的，我們越來越好了。而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占了那麼多便宜，也沒見過上多好的日子。”

母親擡手緊緊抱住她，“顔顔，媽媽對不起你，沒能給你一個好的家庭，現在還拖累了你。”

“媽媽，你沒有拖累過我。”周顔擡手抹掉母親眼角的淚水，“我們之間，從來都是相互成就，相互溫暖，不存在拖累，如果遇到我喜歡的人，我将來會結婚，遇不到我有你，有像倪欣一樣的朋友，就夠了。這一生不管一個人還是好幾個人，我希望過得幸福一點，而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活着，我的孩子我希望他是愛的産物，而不是生下來就讓他扛住為我養老的重擔，我不害怕變老，所有人都會老，我害怕教出一個無情無義的孩子，最後還得看他一步步走着那些無法預測的邪路。”

兩人一來一去說了許久，周顔不知道母親懂了沒有。

反正母女矛盾是解開了。

母親走的時候，她沒忍住問母親，那工作能不能不做了？

母親看着她，遲疑半響說是做完這個月。

這個月剛開始，母親嘴上答應，她不敢保證母親，30天過後，一直是這個答案。

周顔也管不了，這讓步已經是個奇迹。

盛權小姨确實太好了。

她在醫院養病這段時間，吃的東西幾乎都是他們送的東西，還沒吃完三分之一。

吃人嘴短，她找不出那邊人的毛病，也不想母親從早到晚伺候人。

給母親手機打了一輛車過去。

母親千叮咛萬囑咐，叫她不要提重物。

她倒是想提重物，也沒那個力氣。

回家洗個澡都花了将近一個小時，不太敢活動手。

周顔從衛生間出來，床上手機一直在閃。

打開一看是盛權的視頻電話，周顔遲疑一瞬接起來。

“你好些沒有？”盛權先開口。

周顔點頭，反問:“你呢？腿好了嗎？”

“恢複的不錯，”盛權眼睛盯着手機屏幕問，“你洗澡了嗎？”

周顔手機差點從手裡滑下去，耳根瞬間發紅，頭發上水珠滴在肩膀處，帶起涼意，她才找到理智。

他這問題是什麼鬼問題？

她沒說話，鏡頭直接移向别的地方。

過了兩秒，手機喇叭裡盛權聲音再次傳來，“我沒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手受傷洗澡不方便。”

周顔要吐血了，那不方便，還能叫他過來幫忙嗎？

“我手好了。”周顔小聲說，“沒别的事我挂電話了。”

“你别挂！”盛權急忙制止。

周顔就怕這人再蹦出幾句讓人摸頭不着腦的話。她這臉皮也是越來越薄了，臉紅個什麼勁。她盯着屏幕裡的盛權，等着她開口，暗自提醒，對方說什麼也不能再臉紅。

盛權一臉猶豫，過了幾秒開口，“優典這邊直播項目在招商引資你知道嗎？”

一句話擊垮，周顔所有心理建設，呆愣看着屏幕，眼神空洞半句話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甚至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言葉是李總的人不說正常。

可助理跟了她那麼多年，也不說。

周顔歎了一口氣，苦笑起來。

“你放心吧，如果對你有影響，我這邊不會投這個項目。”盛權輕聲安慰。

周顔咬着嘴，眼神變得犀利又冷漠，半響問:“如果我叫你投，你會投嗎？”

盛權毫不猶豫點頭。

周顔接着問:“那我告訴你，直播項目負責人是江雪，你還會投嗎？”

盛權瞳孔一震，怔愣住。

周顔輕笑，挂了視頻電話。

盛權隔了幾秒，再次打過來。

周顔沒接。

站在原地幾秒，扭頭回衛生間，拿起吹風機吹頭發。

頭發吹幹，周顔盯着鏡子中的五官發愣，一個念頭跳出來，莫非盛權喜歡她，是因為她像江雪？

那次吃飯，江雪也是穿着一襲紅裙。

第一次見面，她也是穿着一襲紅裙，盛權就把對初戀的氣，全撒在她身上了？